他叹了一口气:“分封领主都是王室宗亲,按照传统,只要身份够格就要分领地。随着世代延绵,这样的人越来越多,对领地的需求也越来越大。但是啊,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无限制的扩张领土,到了不够分的那一天该怎么办?而更麻烦的是,领主越多,在元老院占据的议席就会越多。对于需要表决的重大议题,人少,达成一致还比较容易,人越多,则相互间的利益博弈、争论扯皮就会变得越复杂。长此以往,处事效率会越来越低,而每个人都以自身利益为前提,最终作出的决断,也就很难保证是对的。”
凯瑟王叹息道:“就以刚刚过去的这场动乱为例,不用多,哪怕只有三分之一的领主肯站出来质疑达鲁·赛恩斯继位的合法性,加上各位长老的份额,就足够让否决票数过半,也就一定不会造成今天这样的结果。可事实呢?除了赫尔什亲王、西塞亲王、哈塞尔亲王这些少数派,连父王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几个王叔们都宁愿作壁上观,美其名曰‘保持中立’。你还能说这样的体制是正确、是先进的吗?”
迦罗听愣了,真的,这样一想,问题的确是很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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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赛亚笑嘻嘻说:“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位赫梯新王一系列的战后举措,恐怕就是针对国内的分封领主,甚至是针对分封制本身,他要准备开刀了。”
萨莉似懂非懂:“那些分封领主……都是王室宗亲,有好几个还是陛下的叔伯呢。”
伊赛亚满眼风凉:“是啊,正因是王族,才能有这样的特权嘛。自古以来,赫梯人落下好战的名声,但好战的根源在哪里?正是这些分封领主成了战争最直接的受益者。没有领地的能因此获得领地;有了领地的也还要为子孙后代,争取日后更广阔的疆界财产。赫梯的王权体制,凡重大决议必须通过元老院,换言之,三百年来,元老院才是热衷开战的真正推手。”
萨莉还是不明白:“可是……这和达鲁·赛恩斯有什么关系呢?一个明明已经死掉的人,说他是潜逃失踪又有什么用?”
“用处大了。”
伊赛亚嘿嘿一笑:“既然是追逃,也就意味着什么地方都能去。名正言顺、无可厚非,凯瑟·穆尔希利!他是在借机把自己的亲信触角插入到各处领地懂吗?你想想看,叛国篡逆是何等大罪,谁会希望和达鲁·赛恩斯沾上关系?想划清界限,就一定会配合调查;而就算有人能看透其中玄机……嘿,不配合行吗?那岂非就是在主动给自己揽罪名,他更有理由光明正大动手开刀了。”
伊赛亚越说越感慨:“治国也好,变革也罢,其实这都和战争的道理是一样的。要先有情报,才能谋划具体行动。用一个死人,就能光明正大对各地领主展开调查,让领地内的大小事务、文臣武将,多少虚实底细都在他老兄眼皮下悉数曝光,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这更有效率的做法了。凯瑟·穆尔西利就是要借这个机会,来个全地大摸底,掌握一手情报,也就从此牢牢掌握了主动权。等到所有人的底细虚实都被摸清楚了,那些领主……嘿,想不死都难呢。”
萨莉瞠目结舌,天哪,原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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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瑟王一脸坏笑:“我就是要借这个机会,革除分封制所带来的弊端,要加大王庭对各处领地的控制权,削弱领主实力,某些地方,甚至是直接把一部分领地收回来。而所有这一切的核心,都在兵权!只要对各领地内的驻留军队都获得实际控制权,也就等于达到了目的!现在你明白了吧,为什么要给亚比斯摆态度,因为向各地领主开刀的重点,就在于他们手下的实权派武将!毕竟,分封领主都是王族,要动他们没有那么容易,但是治下官吏就不一样了,只要想办法通过武将任免实现大换血,对各地军队的实际控制权也就到了我的手里!所以说,亚比斯是一定要倒霉的,这就是一个信号,或者说,是一个风向标。在这场动乱中,亚比斯的作为有目共睹,但就因曾经有过一时软弱,在关键时刻退缩了,结果就弄成这样。对他尚且如此,别人也就更不用想,我就是要用亚比斯摆明态度——这场祸及全地的动乱,期间武将们的所作作为,正是战后清算的第一重点!各地领军大将,说是站错阵营也好、保持中立也罢,或者完全是服从领主命令无可奈何……总而言之,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只要是手里掌握着兵权,那就别想逃脱问责!摆出亚比斯,这就是敲山震虎第一步!”
凯瑟王越说越开心,悠然道:“而至于亚比斯继续住在将军府这件事嘛,对外已经有了明确说辞:也就是看在他对于营救阿丽娜这件事还算有点功劳,将功折罪,才勉强保住这份当初由阿丽娜给他争取来的‘福利’,关键在你不在我,嘿,有本事就让他们都来求阿丽娜吧,反正我的态度已经是很明确了。”
迦罗听呆了:“也就是说,你是在利用亚比斯,摆一个局,真正的目标是那些分封领主。可是……这样做不会有问题吗?毕竟一场动乱才刚刚平息,你就不怕再闹出乱子?”
凯瑟王微微一笑:“记住,有些事要做,可能一辈子只有一次机会,一旦错过就再也做不成了。其实对于分封制的弊端,父王早就有心下刀,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