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惊弦认准方向,一路往东而行,沿途遇激流则逆势冲浪,遇高山则攀顶狂呼,穿谷越岭,披风迎雪,尽挑那些荒僻之处行走,像要把积蓄多年的郁气发泄一空。
每当夜深人静时,他便独坐于荒野之中,一面研读《用兵神录》中使剑之道,一面体悟如何将弈天诀应用于实战之中,不时拔剑而起,面对假想之敌刺空斩虚,复又垂头静思,直至功行圆满,方才睡去。
遇见吐蕃牧民的帐蓬,便去讨碗马奶与几斤鲜肉,不然就抓起几把积雪吃些干粮,偶尔扶摇也会叼些野味,日子虽然清苦,精神上却是愉悦。
如此走了几日,地势渐平,气候渐暖,连呼吸也畅快了许多。等到翻过一座大山后,眼前忽有了几分绿色,远处山坳里还零星可见几朵小花,原来不知不觉已离开吐蕃高原,进入一片丘陵地带。
这里已至蜀境,人烟较为稠密,再也看不到大群的牛羊,山岭上列着层次分明的农田。虽仍是汉藏杂居,但居民行为举止已是大有不同,不但通行汉语,随处也可见汉族的工艺品与饰物,中土文化气息渐浓。
许惊弦回头望向那一道隔开了吐蕃与中土的山脉,忽有些伤感,心头百味杂陈。随蒙泊国师初入吐蕃时,暗器王林青刚刚在泰山绝顶上死于明将军之手,他怀着满腔的仇恨,一心要学成武功替林青报仇。如今三年过去了,羸弱的身体已变得健壮,稚嫩的心灵已更加成熟,武功虽未大成,但已有了与敌一博的信心和勇气,唯一不变的,仍旧是对复仇的强烈渴望。当他愤然离开御泠堂时曾下定决心不再回来,但此刻却不由回想起那些日子、那些人,多吉的爽朗、白玛的温婉、桑瞻宇的妒忌、达娃大叔的呵护、宫涤尘的情谊……还有那些日夜刻苦练功后的疲倦、独自一人在黑夜里许下砣朊咔岸宰约耗默的鼓励……
就在这将要离开的一刻,他突然有许多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