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刚刚将陶罐木桶搬出,这场大雨就下了来。
王尧不止短时间内无忧军中用水,更是非常利于他统军。
可当这场大雨接连下了两天后,天上厚厚的云彩还是将明明是白天的山坳,给遮的乌漆嘛黑时,王尧的脸上就挂起了愁容。
南宫豹将手伸出帐外,接着雨水道:“已经不给他们马了,就是没弓也不算什么,大不了就看谁的刀快,甲厚。
这雨下的整个山林都泥泞不堪,匈奴人可能以为破了二哥的营地就能随意纵马,现在只能跟咱们一样,靠这两条腿了。
对了少爷,你什么时候跟先生学会了看星象?”
王尧双手搓脸道:“学个屁。
咱们来这边地多久了?近一月来你可见到一滴雨珠了?每天刮风刮的人身上黏糊糊的,这时候再不下,难道要大旱?”
南宫豹点点头:“这倒也是,不过我还真没在意风势。”
对着屁股冲着自己的南宫豹轻轻一脚,王尧问道:“想个办法啊,这疯奴怎么办?
这次来了六个,你杀了一个,可至少还有三个活蹦乱跳的。若是再蹦出六个怎么办?让将士们拿命去填?”
将斥候探明的所有事,重新分析整理后,王尧发现匈奴的战法很简单。简单到令人发指。
劫掠的那些人口,以及被王尧麾下这几名校尉轮番压榨的草原部落里的牧民成为了一次性消耗品。
他们消耗了足够多的秦军箭矢后,在以木盾靠近那不足两仗高的女墙,随便竖着的梯子就在己方箭矢的掩护下攀登上了南宫护的女墙。
双方死命的争夺后,丢掉女墙的南宫护只得结阵退守营地,但疯奴的加入还是撕裂了他本就不算厚实的防线。
中低层的屯长、什长大量战死或是受伤,让他的用兵出现迟缓,好在南宫护自己倒是没死。
南宫豹转身看着王尧道:“少爷本就要用命去填,不是吗?”
王尧一愣,起身绕到南宫豹背后,双臂紧紧勒住对方脖子后,低声回道:“是拖住,我要拖住他们。我没想过拿命去填!
你看到了,我们杀死那些老幼对匈奴人没什么效果,他们一次南下只要劫上几千中原女子,来年又会有一窝嗷嗷待哺的匈奴孩童。
我们需要杀死他们得轻壮。
匈奴眼里只有财富,女人,粮食,哪怕是一个破破烂烂的陶碗他们也不放过。
我们有几千战马,上万的挽马、骡马。牧群不计其数,你我身上的甲胄,弓弩,军械。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匈奴人现在已经疯狂了,收了二哥的那些破烂之后他们没有后退!他们更想要吃了我们。可他们不知道身为秦军主将的我也早疯了……”
勒住自己脖子的胳膊越来越紧,南宫豹用手不断的拍打地面,这种认输方式他早已学会。
王尧卸力,向后一倒,躺在地上气喘吁吁接着道:“想要财,可以。不过他们要拿命来换。”
“咳咳,这算不算是陪葬品?”南宫豹摸着自己脖子道:“蒙冲呢?”
“总要有人给我们收尸啊。”王尧冷冰冰的说完,歪头看向帐外,恰巧一道闪电再次划过天空,双目失神的喃喃自语一声:“上将军到底在哪啊?”
一个人如果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又知道自己一定可以实现这个目标的时候,他一定会去完成。至于完成的过程中有多崎岖,有多艰难,固执的人从不在乎。
有的人很聪明,可以少走很多弯路,甚至完成弯道超车。可固执的笨蛋就会倾其所有,以至于到最后输的一无所有。
你可以飞机自驾去往西藏朝圣,我用两只脚也可以走着去。
西藏永远在那里,只是两个人花费时间长短的问题而已。
‘距离’这个单位,就是人用自己得双脚去丈量出来的。想要去往遥远的西方,就要走西域,想要去往西域就要穿过匈奴人的地盘。
王尧觉得西域或许会是这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可你总要让后人知道你为什么要去?
《秦策》:行百里者半于九十。
会不会还有个另外一个原因是最后得十里路实在是太难走了?
不过那是后人的事,前人应该把匈奴这个已经盘亘在自己家门前十里的强盗除掉。要不哪怕你走了百里,带着满满的一车收获回家时,明明左脚已经踏进家中,突然一个强盗出现死死的拽住你的右脚喊“打劫”,抢的你一干二净后,那这个人一定会发疯的。
干掉匈奴是王尧学武的初衷,也是他排在第一位的目标,这一刻王尧的兴奋远远大过对死亡的恐惧。
就像是‘安家费’,后世自己在工地上打散工时见过的那些水鬼,王尧自己干巴巴的拿十张。人家却是自己的十倍或数十倍,而自己还有一个等着交学费的妹妹。他本能的认为是不公平的,其实换谁谁也眼馋。
直到那次他亲眼看到‘水鬼’没像往常一样回到地面的时候,他才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水鬼’的家人来到工地的时候,他们就站在板房上看着。
那几个人很平静的推开了写着‘办公室’三字的房门,屋子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他想象中的吵闹,谩骂或是厮打。只不过进去时还空空的两只手上,再出门时却多了一个需要两个人一起提着的编织袋。
王尧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后来去往国外,就是因为当初亲眼见过的高昂‘安家费’。
一个人如果觉得自己哪怕死了,也是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