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厅里,找所谓可干的事情,先是打开电脑,想写几行剧本,但连把上次写的两页看完都难以做到。于是我玩起了空当接龙,平时我的成功率是百分之九十五以上。一会儿功夫,我连玩了数把,再一看统计,竟把成功率降到百分之八十五,于是关了计算机。溜到书柜前,找出一盘叫做《好伙计》的录相带开始观看,马丁-史高西斯的电影平时我百看不厌,但那天早晨却无法看进,我试着用遥控板慢速放映。看看马丁如何组接画面,可笑的是看了半天,却什么也没记住,没办法,我扔掉遥控板,关掉电视。来到书柜前,我决心挑一本必须集中精力才能看下去的书。我挑到一本伯特兰-罗素所著的《逻辑与知识》,从头看起,这本书我总是从头看起,但从来没有看出过前五十页,我喜欢罗素,无数次地想把这本书看完。不幸的是,我从来也未能如愿,这次的失败当然再所难免,于是扔掉书本,把用作笔记的纸笔也拿开,开始一支接一支地吸烟,一杯接一杯地喝水,一张接一张地听音乐,我听了罗斯特罗波维奇指挥的巴黎交响乐团所演奏的穆索尔斯基的交响诗《荒山之夜》,刚听到第一标题女巫集合,聒噪喧哗不已就被那怪异的声音搞得极不舒服,于是换成多诺霍弹的柴科夫斯基的《第2钢琴协奏曲》,老柴的钢琴曲不知为什么显得有点颠三倒四,不着边际,于是换成贝尔格四重奏团所奏的海顿的《第74号四重奏》,完全是受罪!我关掉音响,下了楼,来到楼下的河边,我在河边走来走去,忽然,我想到老鼠小辫会给我打电话,于是飞步跑回楼里,上了电梯,回到房间,一看表,已经快中午十一点了,终于,我磨磨蹭蹭地混到电话机边,伸出不知羞耻的手摘下话机,忍不住给陈小露拨了一个电话。
喂,陈小露吗?
是我。
我想你。我忍不住,把这句酸不可言的话大胆说出。
干什么呢?我问她,听到她声音,我慢慢平静下来。
睡觉呢。
昨晚回去后干了些什么?
看了会儿书。
什么书?
五笔字形,今天上午要考试。
现在已经是中午了。
我没起来。
是吗?
我第一次旷课。
你起来后准备干什么?
刷牙,洗脸,把昨天咱们剩下的面条吃完,穿衣服。
应当先穿衣服。
是啊,你呢?
我早起床了,然后吃了一个苹果。
现在干什么呢?
写剧本。我说谎。
喜欢白天乱搞吗?
我什么时候都行。
我想你。老鼠小辫说。
他的飞机三点到。老鼠小辫叹了口气。
他,是指老鼠小辫现在的男友,那个台湾商人,他一个月来看老鼠小辫一两次,给老鼠小辫买衣服,带她吃饭,与她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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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自己是如何捱到晚上的,终于,我坐上出租车,和大庆建成等一干人,约了两个广告模特一起到贵宾楼吃饭,两个模特都很漂亮,但我却连看都没心思看她们一眼,中间,我跑到投币电话边,伸出不争气的手给陈小露打了一个电话,问她能不能出来,她说不行。
我神情沮丧地回到饭桌边。
当然,我的心神不宁众人看在眼里,笑在心上。
大庆便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开导我。
大庆说:别这样,这不是有姑娘嘛,你跟人聊聊,别老想着陈小露,想也没用,要不你找她去。
说罢扭头对两个模特开讲我的事情:不知道吧?这是他刚发生的丑闻——前天我们一哥们儿过生日——
大庆讲这类事往往出神人化,条理分明,几句轻描淡写便能勾勒出事情的全部,最后还要加上一句总结性发言:总之,不可能长此以往,对陈小露来说,这是一个选择,要么金钱,要么周文。
忽然他拍拍低头不语的我,大声说:你至于嘛,人家也就想跟你上床,你没完没了地,人不烦你才怪呢!
我抬起头,对大庆说:我要多写剧本,把她赎出来——不就是钱嘛。
你有病啊!大庆泄气地趴到桌上,无法弄,无法弄,完全无法弄。
建成得知我跟陈小露混在一起,大概心情不好,也许因为他以前也喜欢过陈小露,为了给我再添堵,他不是抽空便说他和陈小露睡过觉便是接二连三地问我:周文,陈小露现在干什么呢?
你说呢?
我告诉你,跟她傍肩儿一起狂办呢。
去你妈的。
今天建成为了嗅模特中一个做护舒宝广告的姑娘,理了发,穿了一身漂亮的西装,支开了老婆,但仍然裹不住里面的大肚子,他满嘴污言秽语,妄想活跃气氛,吸引模特注意,但事与愿违,两个模特除了他一说话便皱紧眉头之外,并没有太多表示。
不消说,晚饭的气氛让我破坏殆尽,没有黄|色笑话,没有打情骂俏,只有沉闷和无聊,全因为我。
在饭桌上,我心情沮丧,有时跟建成斗嘴,有时喝酒。还对模特极不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