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云低头喝茶,淡淡地道:“你就当为师在为自己铺就一条死路。”
“什,什么?”阿鹤吃惊,他认真地看着渺云,想要看清他脸上的神情。
渺云笑了:“开个玩笑,别当真。”
“什么嘛。”阿鹤松一口气,“哪有人开这样的玩笑,而且一点也不好笑。”
风停了,雨停了,渺云再看向窗外时,院外的一切看上去灰蒙蒙的,正在一点点褪去夜的冷寒。
宫里因为毒害当朝太后,余太妃被气怒中的皇上以及快的速度仗毙。无论皇上对外有多少确凿的证据,满朝文武谁不认为这是太后有意设局报复?
先帝与先皇后少年夫妻,感情甚笃,后宫嫔妃一直不多。自先皇后薨后,先帝于男女情事便淡了,后宫除了当今太后外也就剩下这个余妃。据说这两人一个容貌酷似先皇后,一个背影与先皇后相似。余太妃情性温雅,与事无争自然更得圣心,而当时还是只是史妃的太后渐渐被先帝冷落。
“太后对余太妃多有不满那是自然的。”柳千展嗑着瓜子,与刘紫月闲聊时低叹道,“就是可惜了,余太妃那么好的一个人。她也太倒霉了些,荣宠半生,却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刘紫月挑眉淡然冷笑:“连你也这么看?”
柳千展道:“不然呢,余太妃被褫夺妃位,仗毙于阉人之手还能说是因祸得福不成?”
刘紫月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从来祸福相伴,事事难料。太后在算计余太妃,利用她进献的补汤借刀杀人,又岂知这不是余太妃自己一心求来的。而太后的算计一早在她的算计之内。至于说正好被太后用在刘庶人这事上,多半是个巧合。”
柳千展闻言,差点没叫瓜子给呛死。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满脸通红。
“一心求死,余太妃?”柳千展又是一阵咳,趁着咳嗽间稍稍平复的空档,“这怎么可能?”
刘紫月道:“怎么不可能?宫中多年,太后佛口蛇心,为人嘴甜心苦,狠辣阴毒,先帝时期幸存下来的嫔妃又有几人?余太妃能在太后手底下安然多年,又岂会是个蠢的?在太后补汤里下毒,如此愚蠢的手段,余太妃这不是害人,而是准备害己。”
“为什么?”柳千展道。
刘紫月冷笑:“雅兰公主年近三十,至今尚未婚配。”
“这个我知道,说是雅兰公主命格奇佳,守斋护国寺晚嫁能助国运昌荣。”柳千展说着恍悟道,“余太妃一心求死,就是为解雅兰公主这奇佳之命格?”
“父母之爱子必为其计深远。”刘紫月叹道。余太妃早年与太后有隙,先帝驾崩太后利用钦天监有意压着雅兰公主婚配。余太妃这一死,因着父母丧亡这一项便使得雅兰公主奇佳的命格有了缺损。
柳千展皱眉:“只是父丧母亡,雅兰公主大孝之后,落下个孤寡克亲的名声,怕也难觅佳偶。”
“难觅总还是有希望的。”刘紫月从抽屉最里角拿出一封王府邸报,递给柳千展,“事发前,太后上香护国寺为国祈福时,余太妃再提雅兰公主婚嫁一事,结果与前些年一般,被太后以国体为大拒了。”
这事柳千展亦有耳闻。柳国公府的女眷也在太后上香陪驾之列。他记得嫂嫂说过当时太后还对众人感叹,雅兰公主命格惊奇,能为国为民献身那是她的福气。太后还赐了余太妃百年老山参,说是老太妃长命百岁,雅兰公主这命格才贵不可言,万不可有失。
“现在想来,太后另赐余太妃百年老山参是另有深意。”柳千展又觉不对,“只是若只为解雅兰公主命格惊奇之局,余太妃另谋死路便可,触犯太后实再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弑杀当朝太后,雅兰公主有这么一位生母将来婚嫁一事更是难上加难。”
刘紫月手指点着桌子,淡然掀眸道:“计中有计,瞧着吧,这一局余太妃应该还有后手。若是本妃没有料错的话,余太妃这是一石二鸟之计。除了雅兰公主,她之所谋或许亦是本妃之所谋。”
“王妃谋什么?”柳千展好奇道。
刘紫月轻挥衣袖,含笑不答。她相信,在先帝薨逝后,能在太后手底下平安无事多年的余太妃,不会死得这般轻巧。余太妃必然为自己,为余家,为独女留下其它后手。
事实证明,刘紫月的预感很准。余太妃仗毙后,毒杀太后一案很快出现惊天大反转。慈宁宫里的两个宫婢擅闯大朝会,留下血书与证据,声称她们陷害余太妃,往太后的汤里投毒是为人所迫,被逼无奈,余太妃是清白的。这两名宫婢倒是个有血性的,认下罪责,摆出证据,说完事情的前因后果,不待刑部审查,当朝撞柱而亡。
皇上震怒,顾及浙北余家之势以及幽幽众口,责命刑部彻查此案。毒药有了,跟据宫人的证词,刑部很快查出毒药的入宫途径,以及涉案的一干人等。刑部跟据这些人,再向下深挖,结果查来查去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慈宁宫。
皇上误杀庶母,太后善妒不容于人,若是将这结果外传皇家严面荡然无存。皇上气极,在慈宁宫与太后发生争执。太后旧症复发,皇上责命皇室宗亲轮番进宫侍疾。当然刘紫月这个“受惊病倒”的贤王妃不在此番侍疾之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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