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继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站起。渺云上前一步,半俯下身子阳阳怪气地道:“你这个懦夫。枉费了我多年的苦心。你能想到这一步,就应该明白真正害死她的是你自己。与其说她是死于我手倒不如说她是死于你的懦弱。”
“不,不是,不是这样。”刘继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向渺云挥拳,扑了个空后,跌坐在地上,捶着地,“是你,是你杀了她,不是我。”
渺云旋身向后退离,定定地站离刘继身前不远的大石上,冷笑道:“九阴毒花绝嗣丹是你亲手喂下的,章华入贤王府是你让她去的,甚至被伏杀时,若是你肯舍弃自身性命救她,你与她都不会死。”
刘继摇头,痛哭流涕道:“不是,不是这样。毒药是你逼我让她服下,她是你使计招唤回来的,最后更是死在你算计与见死不救上。”
渺云失望地看了刘继一眼,半仰着头似是看天,寡白的闪电撑起的苍白夜色转瞬即逝,良久才道:“帝王心术驭人篇中有讲,帝王应善隐而非喜怒相形于色,应善于制人而非受制于人,应善于威摄而非惧怕,更应善于张弛有度的铁血与霸气而非顾此失彼的迂回。”
渺云负手看天又道:“何为帝王霸气?帝王一怒浮尸遍野。对于帝王而言,有时干脆利落,直接,狠辣,霸道的办法未尝不是那个永绝后患的最好办法?楚汉之争中,项王因何而败?公子扶苏机智聪慧,知谋略,通经史,外能掌兵御敌,内有强国之略,为何不敌胡亥死于奸人之手?宋太祖杯酒释兵权,明太祖连番屠杀臣功,圣明贤君却演兔死狗烹之计,为何?”
渺云淡淡地瞟了一眼如烂泥一般摊倒在地上的刘继,微运劲力,缓缓跳下大石,站在刘继面前,居高临下地道:“若我是你,在当初喜欢章华时,我便会干脆利落地将她收入房中,而不是顾及我的不喜。若我是你,在当初章华嫁给他人时,我便会不计后果地将她抢来,而不是顾及你与她那外在名声。若我是你,在当初逼迫章华服用九阴毒花绝嗣丹时,我会种下情盅,下定决心同生共死,此生只此一人,而不是给自己留后路。若我是你,在遭遇伏杀时,便会奋不顾身挡于刀前逼出援兵。你是我独子,应该明白,我不会不给你留下后手?”
“可是你不敢,与其说她是死于我的权谋机变之下,倒不如说她是死在你的懦弱,瞻前顾后与自私之下。”渺云冷笑,“回去,本就不是痴情之人,何苦在于事无补后摆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折磨自己。做人做事要有担当。”
刘继闻言,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哭得像个孩子。
“或许,我们都该回去。”渺云喃声自语,“你懦弱,没有担当的性子若是不改,爬得越高只会摔得越狠。”
刘继哭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你知道的,自从我踏入东华国与贤王妃相认的那天开始,便已是退无可退。你的那些秘密将不在是秘密。东华国皇室必不容于你我。到那时,举东华国之力绞杀,你我如何再容于世间?”
渺云道:“你既然什么都明白,就该站起来,像个男人一样。”
渺云纵身离去。雷声阵阵,倾盆大雨说下就下。章华夫人躺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冰冷的雨水将血泊中的血色一点点冲淡。刘继的哭声被淹没在滚滚的雷声与哗啦啦的雨声中。
隔日,鸡鸣时分,锦瑟院,堂屋里渺云盘膝坐在小榻上。阿鹤端了一杯暖茶上来。
“熬了一宿。”阿鹤打着呵欠,低声撇嘴,“师傅明明是担心师兄,为何不让人将师兄带回来?章华夫人待师兄情深义重,又是个聪明的,留下也无妨,师傅为何执意借刀杀人,斩去师兄心头之爱?”
渺云瞥了一眼阿鹤,淡淡地道:“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义不理财,善不为官。兵法有云:厚而不能使,爱而不能令,乱而不能治,譬若骄子,不可用也。这是他的命,情爱只会成为他的弱点与羁绊。心慈手软,懦弱无能,缺少统御四方的霸气,只会让他一步步走向死路。没有时间了。”他没有时间等待他的成长,因此只能下重手逼迫。
“师傅都是为师兄好,师傅何不摊开了说,免得父子之间因为这些不必要的误会僵着。”阿鹤不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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