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见秦疏影清晰地吐出四个字:“当然不是。”
卢汝阳愣了愣,这么直接?
真是和梁辙如出一辙,都是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想到富安公主的话,卢汝阳忍着不耐烦,继续劝道:“大奶奶,我知道你在平西侯府受了委屈,心里不好过,火气大一点,我们都能体谅。你说给我听听,我给你出出主意,保管你顺风顺水。要说平西侯府,我从小到大一直去,府里的事情我比你更清楚。”
秦疏影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真的吗?”
卢汝阳见她意动,将她拉住,继续说道:“当然了,大奶奶。太婆婆和舅婆都是重规矩的人,只要你肯照着规矩过日子,一定会过得很好。我听说了,因着你没规矩,太婆婆和舅婆都很生气,这样对大奶奶可不是好事儿,外面的人都会说你没规矩,还会牵累到宫中的莲嫔娘娘……”
这里说的太婆婆和舅婆,指的是梁老夫人和罗梅香。
卢汝阳的祖母梁大姑奶奶,是老侯爷的姨娘生的,与梁云山是同辈。这么算下来,卢汝阳还是秦疏影的晚辈了。
称呼有点累赘,卢汝阳也不想被生生压一头,所以干脆叫秦疏影为大奶奶。
秦疏影眸光深深,看着卢汝阳。
簪花宴那天,卢汝阳被自己和紫藤弄到了水中,回去之后就病了一场,足足好半个多月起不了床。
随后,养了好几个月才能出来见客。
就是去行宫那样的好事情,她都未能去成,可以想象,卢汝阳有多恨自己。
和梁辙成亲那天,梁大姑奶奶有备而来,就是要搅乱洞房之礼的,却没想到竟然被灰云捏住,丝毫不得动弹。
梁大姑奶奶、卢汝阳和自己的梁子已经结下,根本不可能解开。
秦疏影看得卢汝阳心头恼恨,嘲讽的话也就噼里啪啦不要钱地往外跑。秦疏影的嘴皮子厉害,已经被传得神乎其神,卢汝阳就不信了,自己说不过她。
“……大奶奶,舅婆给你送丫鬟,那是府里的规矩,也是个体面,大奶奶拒绝,这样不好。我倒是有个建议,大奶奶将人收了,太婆婆和舅婆必然高兴,大奶奶也能松活一些,两全其美的事情,大奶奶你说是不是呢?”
秦疏影仍旧只是微笑不语。
董氏和秦月心怀怜悯地看着卢汝阳,卢大小姐,希望你一会儿笑得出来。
云静姝默默看着卢汝阳,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秦疏影的沉默,鼓舞了卢汝阳,就连刘素绛也跃跃欲试。
看来,女子嫁了人就是不一样。从前,秦疏影是天不怕地不怕,现在,她嫁了人,被梁老夫人和罗梅香捏在手里,由不得她不低头。
刘素绛附和道:“梁大奶奶,卢大小姐说得很是道理呢。你从前就不太懂规矩,如今嫁了人,平西侯府是什么地方,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应当为平西侯府还未出嫁的姑娘少爷们着想。卢姐姐,你说是不是。”
卢汝阳点头称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半天,秦疏影都只是微笑并不言语。
说得卢汝阳口干舌燥,秦疏影还是亭亭玉立,不置一词,盈盈微笑,仿佛她们说的话和秦疏影一丝一毫关系也没有。
卢汝阳终于觉察出几分不对劲来,“大奶奶,我们说了这么多,你都听进去了吗?”
秦疏影笑得温柔:“听进去了,说得挺好的。”
“那你回头就会这样做了,是不是?”
秦疏影伸手轻轻拂过发鬓,显得十分随意,笑容优雅,“我为什么要照着做?”
卢汝阳一噎。
刘素绛抢过话题,“你刚才不是说听进去了吗?”
秦疏影笑对刘素绛,声音放得很低,只有她们几人可以听见,“是啊,听进去了啊,分明是大好的日子,却有两只麻雀呱呱叫个不停,非但是我,这周围的人都听进去了。回头,要说没规矩的可就是二位啦。现在,你们说完了,我们可以去更衣了吧?”
麻雀怎会呱呱,分明说她们是老鸹。只是,今天是莫义亭的好日子,秦疏影才将老鸹说成麻雀。
刘素绛和卢汝阳回过神去看周围,果然有不少夫人小姐盯着她们这边看,她们神色各异,还有的人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端看她们的神色,必定是在议论卢汝阳和刘素绛刚才的你一言我一语。
未出嫁的少女,在别人家的婚宴上指手画脚……
卢汝阳这才回过神,敢情秦疏影故意引着自己说,根本就是在耍自己呢。
秦疏影又说道:“哦,对了,卢大小姐,说起来,你得称呼我为表姨才合规矩,记得,下次不要这么没规矩。公主殿下,她们两个人没规没矩,殿下真是够操心的,臣妇真是为您发愁。殿下,臣妇先行告退。”
说完,拉着董氏和秦月的手,头也不回地朝净房的方向而去。
“你……”
富安公主气急败坏,可这么多人看着,却根本不能发脾气,几乎要憋屈死她了!
转而,富安公主低声斥责:“蠢货!你们怎么这么没用!”
卢汝阳和刘素绛既气又憋屈,接下来的一顿饭都没吃好。
秦疏影和董氏、秦月等富安公主从她们的位置走了之后才回来,吃饭的时候再没人打扰了。
不过,秦疏影却屡屡感受到一股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望过去,是穆天香。
穆天香见秦疏影望过来,不慌不忙地含笑回应,优雅从容,彬彬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