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尊三人心已惧,神已乱,为何不走,反而要死战?”
龙城上,看着冲向大先生的三人,女冠道士眉头微皱,似不明所以:“他们看起来不像这么有胆量的人?”
“哈哈,的确不像。”
闻言,燕狂徒大笑,豪迈的笑声响亮无羁,传出很远,引得城里一些靠近城墙的摊贩行人尽皆侧目,却始终看不见城墙上那笑声的主人,旋即望着城门处比往日多了数倍的守卫,缩了缩脖子,压下心中的好奇,转身离去。
“要是他们有宁死不惧半步的胆量和心气儿,怎么会沦为别人手里的工具,又怎会一辈子止步于此?不说远的,就说先前,在大先生y阳散手被破的一瞬间,他们能像那个疯和尚一样不要命地冲上去,就算杀不了大先生,也能将其重创。现在不是他们不想走,而是有人不想让他们走啊!”
燕狂徒微叹一声,眼神琢磨不定,好似希望大先生被重伤,而后退去,免得枉送了性命,但他也知道,大先生那样的人,恐宁死而不知退吧!
“他们三个,完了!”
燕狂徒轻声叹息了一句,仿似也预示了事情的最终结局。
是的,三人死了。
唐尊被大先生用当年移花公子的绝技移花掌震碎脏腑而死;
唐傲被大先生用落霞剑宗一式“落霞与孤鹜齐飞”,浩然之气御百丈剑气,以煌煌不可阻挡之势斩成碎屑,连同那柄森然如白骨的长枪;
黄沙老人数十丈黄沙巨人,一拳落下云蒸霞蔚,万物皆枯,将方圆数十丈大小的湖泊化作莽莽黄沙戈壁,却生生被大先生用当年飞将军一式大龙截紫气,一分为二,其中亦包括黄沙老人的身体。
三人死了,死在不同的绝学之下,不负江湖豪侠梦;
却死在同一个人手里,辜负天地好河山,枉送卿卿性命。
生前百般功名事,死后荒草埋枯骨。
何苦百般功名事?何必荒草埋枯骨?
何苦?亦何必?
大先生轻叹一声,一声间,大先生仿似苍老了许多,面容上亦多了几分灰败和疲惫,以手掩唇间,有殷红的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更添了几分凄凉和萧瑟。
然而,大先生却站的笔直,如松亦如柏,双眸清亮,如蕴含着青阳晨光。
我之行,无畏无惧,无怨无悔。
就在此时,一抹箭光垂直从天而降,就像是有仙人站在霄汉闲云间,摇落星辰,欲以灭人世繁华,红尘种种。
“星坠?龙王!竟然在百里之外!”本是醉眼惺忪的燕狂徒,在看到从天而降,宛如星辰坠落的一箭时,猛然站起身子。
“九天星坠,万物皆灭,南边的人真是好大的手笔啊!连那个老不死的也能请到!”
燕狂徒眼神灼热,双拳紧握,战意勃发,似想亲手掂量掂量到底是龙王的箭重,还是自己的拳头硬。
女冠道士闻言,倒吸了口凉气,望着从天而降,恍若日陨星坠一般的箭,嘴唇微动,却无言。
东海龙王,天下有名的圣人,甚至于比大先生更早入道成圣,虽常年隐居东海,不履江湖,但却从没有人敢小觑这位老龙王。因为,从来没有人断言可以躲过龙王手中的落星弓与坠星箭。
坠星箭,箭如星辰陨石坠落霄汉,从天而降,真气凝而聚,时间越久威势越大,速度亦越快,其与虚空相触相接,呼啸有风云,摩擦星火生,煌煌威势如星坠日陨。
坠星箭的道理很简单,凡混过江湖,练过几手箭术的人,没有几个不懂,但懂归懂,明白归明白,但这个江湖,也只有一个龙王,也只有一个可让天下诸圣不敢小觑的坠星箭,那就是东海龙宫的龙王。
箭落,星坠,距离地面还有数十丈远的距离,但星坠之下的气劲威压,已如大漠中的龙卷风暴,草木摧折,沙石崩碎,日月无光,万物皆寂。
毫无疑问,这一箭,足可以将这片方圆数百丈的绿洲毁灭。
望着从天而降的一箭,大先生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如是几次后,最终化作一声叹息,仿似无奈,仿似苦笑,眸光却依旧清亮坚韧。
龙王的坠星箭,气机牵引锁定,无法闪避,当然,对于同样为圣人的大先生而言,也不是不可闪避,但龙城周边,暗河雪水环绕,草木葱茏茂盛,常为牧民游牧之地,往往每隔数里就有几顶帐篷,几群牛羊马匹,若然闪避,必然牵累无辜。
虽然唐莽有别,南北有异,彼之民而非吾之人,见了面动嘴动手甚至动刀子都有可能,此次龙城之行亦为北莽所迫,但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牵累手无寸铁的无辜牧民百姓,终归非吾愿矣。
况且,读圣贤书,为生民立命,为天下开太平,讲求仁义,讲求有教无类,又岂有唐莽楚魏之别,南北西东之异?
一声长叹,吐气数丈如大龙,纳气烈烈若大风,一吐一吸间,架天地大桥,丹田有气百转绕,体藏大龙上九霄,大先生抬手亦抬头,双脚无声陷落大地。
“读百家书,悟百家意,言圣人语,行贤者路,所谓庙堂,所谓江湖,所谓王侯将相,所谓百姓布衣,吾辈读书人,无非就是那四句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吾辈不才,没能为天地立心,也没使天下百姓老有所依,幼有所养,读书倒是多,却没教出几个像样的弟子,愧对往圣绝学,至于为万世开太平,就更无从谈起了,吾辈有愧,却也非读书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