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那睡意渐渐涌了上来,就在她微眯着眼快睡着时。她猛地一惊,睡意被吓得全无。
现在的她,刚和刘秀新婚三天就分开了,她上哪去知道刘秀不吃生葱?
啊!
怎么办?!
说况儿告诉她的?
从前在长安时,况儿时常去刘秀那讨教学问,有时候被缠住脚就会留在那吃饭。
她说听况儿说了一些他的生活习惯,也是说得通的啊。
可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吃过拌豆腐,况儿又有没有好奇地问一句为什么不用小葱拌?
若是好死不死赌输了,那她怎么解释?
完全解释不通啊。
说她也不喜欢生葱味?
回头刘秀一问郭况或母亲,她就穿帮了。
啊!
好累啊!
做人好累啊!
这才刚小小地表现了一下温柔贤惠,就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她恨的拿拳头砸自己,怎么能把梦中刘秀的生活习惯代入到现实呢?
而且,有些习惯因为世事的改变,还不知道会不会养成。
到那时,她再来一句“你不是怎么样怎么样吗?”
他绝对傻了,你在说谁?
这样的穿帮多来几回的话,刘秀又不是个傻子,绝对能看得出她有问题。
自古以来皇帝就没有疑心病轻的,再自作多情地以为她是效仿吕不韦,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桐儿……”
刘秀回来了。
她吓了一跳,仓皇抬眼望去。
他微微皱眉,“吓着你了吗?”
她摇头,但心中在拼命点头。
走路轻飘飘地没声音,能不吓着我吗?
他往前走来,“私底下还是觉得叫你桐儿更好。”
郭圣通咬着唇嗯了一声,她心下还扑腾着那不吃生葱的话呢。
刘秀会不会问她?
她现在可真是肠子都悔青了,为什么要做出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
现在真是圆谎都不好圆,偏生还是晚上,若是白天她还能借故跑出去问问况儿。
但是不要慌,千万不要慌。
这本就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兴许他吃了顿饭又洗了个澡已经忘到脑后去了。
只要熬到明天,她就可以去问况儿。
若是有这回事,回头刘秀再想起来她也有话说。
可要是没有呢?
嗯……
那就再说吧。
嗯,再说。
“灯给你留了一盏,睡吧——”
耳边又响起刘秀醇厚清冽的声音,她连忙回神扯过被躺了下去。
幽微的光影中,刘秀放下银钩上的帐幔后躺到郭圣通身边。
他的呼吸声离她那么近,近到她都不敢偏头。
可,他们是夫妻,亲密些是理所当然的。
她这么防备,现在还可以说是害羞,那以后呢?
“那个——”
她抿着唇侧过脸去,却发现枕边人已经倦到眼皮都睁不开了。
听得她说话,他音含糊不清:“怎么了?”
她忙摇头,“没什么,快睡吧。”
说完这话,她自己也阖上了双眼。
身边人很快便传来平稳低缓的呼吸声,她伴着这绵长的声音也很快睡着了。
睡到半夜时,她迷迷糊糊地被热醒。
她总感觉她抱着一个火炉在炎炎烈日下走路,伞没有扇子更没有,还没有树荫躲凉,热的她口干舌燥,都要喘不过来气了。
醒了之后,她总算明白那个火炉是什么了。
火炉是刘秀。
她竟然窝在了他怀里,被他搂着。
这已经是初夏天了,能不热吗?
不不不——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怎么能窝到他怀里去?
又不是冬天,人自然而然地往温暖的地方去。
她轻轻地挪开他的双手,从他的怀里滚了出来,睡到了一边去。
万籁俱寂的夜里,时间仿佛被凝滞了一般。
身边人的呼吸格外绵长,一声一声敲在她心弦上。
她轻轻侧过身去,抱着肩缩成一团。
她深吸了口气,清淡的安神香立时往心下涌。
蓦然间,一只手搭在了她肩上,将她往回扳。
她以为他醒了,惊然回头却发现他还睡着,这只是无意识的举动。
她躺平后,又去移他的手。
却不妨他低沉喃道:“乖,别动。”
她的心停跳了半拍,立时连动都不敢动。
很快,他便沉沉睡去。
她被他抱在怀里许久也睡不着。
可睡意一来,就是铺天盖地般的。
第二天早上她醒来时,实在是不记得她后来有没有从刘秀怀里滚出来。
因为,刘秀又起了个大早,早就不在她身边了。
她长吐了一口气,在被子中舒舒服服伸足了懒腰才撩开床帐,穿上丝履下榻来。
她刚从紫檀木雕花衣架上把取了褙子披上,还没来得及去铜炉上倒杯温水出来润喉。
唤她,“夫人——”
她应了一声,“进来伺候吧。”
盥洗过后,常夏给她挽了惊鹄髻,插了枝绿玛瑙古铜孔雀步摇。
临出门前,见着阴天怕下雨了冷便又换了鹅黄素缘绣花袍。
到锦棠院时,正好在门口碰见习武回来的刘秀。
他笑着打量了她片刻,“我看阴天了,刚打算叫人回去让你多穿点呢。”
郭圣通还不适应除了至亲血脉之外的人对她这般的关心,但是她知道她要尽快适应,而且还要尽快投桃报李在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