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萧萧,落雪飘零。
望着他琥珀色有如宝石的眼瞳,眉宇间坚毅而好看的线条,以及神情里从未有过的肃然和凝重,许含章不禁有些紧张,有些发慌。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
他之所以会把前途和身家性命都要抛一边,当然是因为关心她,紧张她。
仅此而已。
但这也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
仅仅是因为关心她,紧张她,就能把前途和身家性命都抛一边吗?
好像,不能……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许含章的心忽然跳得很厉害,浓密的睫毛似是受了寒,在风雪中微微的颤了颤。
她忽然就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于是便略一侧头,往别处望去。
只见漫天的细雪纷纷而落,一片又一片,如花瓣般在他的发端和眉梢铺开,变成一朵一朵,又被他身上的热意所蒸,渐变为一滴一滴的水珠,顺着面颊悠悠的滑进了衣领中,倏忽不见,只留下一痕隐约的湿意。
若不是他穿得太厚了些,此情此景,倒和刚出浴有几分相似。
出浴……
水汽弥漫,发梢微湿……
他松松的披了件外袍,从浴桶中缓缓的站起身来……
这样的画面,让许含章的耳根腾地烧了起来。
真是太不应该了!
他明明是在问自己别的事情,她怎么就鬼使神差的想到了洗澡出浴?
真是太可耻了!
许含章下意识的往脚下看了一眼。
雪堆是松软的,但路面却是青砖拼接的,想挖个地d钻下去,似乎有些困难。
“许二。”
凌准迟迟等不到她的回答,心下不禁忐忑起来,遂不安的望向她,见她竟是专心的盯着地上发起了呆,只得哭笑不得的唤了她一声。
“啊?”
他的声音不大,许含章却似被吓了一跳,以为他是急着催促她给出答案,便慌慌张张的抬头,“我知道了……当然是,因为……你担心我。”
她咬了咬唇,右手悄悄的攥住了披风的袖口。
是这样吗?
是吗?
他会相信吗?
而她自己,又会相信吗?
“那,我为什么会担心你呢?”
她果然是一如既往的迟钝。
但是……
她果然也是知道的。
看着她如嗔似羞的眼波,看着她微微发红的面庞,凌准心中一荡,几欲消散的勇气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低下头来,认真的看着她,语气里隐有破釜沉舟之意,“这个问题,不需要你来回答。因为,我数月前就知道答案了。”
“……”
许含章脸上的红晕顷刻间褪了个干干净净。
她睁大了无辜中犹带着妩媚的桃花眼,怔怔的瞧着他,好一会儿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直觉告诉她,二人之间的平衡和稳定,即将被他打破。
“你不必如此惊慌。”
她如小鹿般闪躲而羞怯的模样,真是让人又爱又怜。
凌准很想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却强行忍住了这种冲动,一字一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答案,并不是一定要你给我答复。”
“我虽不明白文人常说的一见倾心是怎么一回事,但那个风沙天里,我第一次遇见了你,之后便再也忘不掉你。”
“你把荒宅里的小槐树给了我,你说它为木中之鬼,是不会有人拿它往宅子里栽的,但我就这样做了。”
“那是你送我的东西,我怎会舍得扔呢?”
“在酒肆里再遇见你时,我很是欢喜;晚上你来寻我,我亦是欢喜;天明后你愿同我下山归家,我更是欢喜。虽然最后都随着你的离去,成为了一场空欢喜……但我,仍是欢喜。”
“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是个没有野心、没有追求的人,只想要不咸不淡的混日子,等岁数大些了,就依着爹的意思娶妻生子,庸庸碌碌的过完后半辈子。但我遇见了你,便不想要那样的生活了。”
说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因为,我想要的,是能和你共度一生。”
“我还想让你过得更好,不会有人觊觎你,算计你。于是我卯足了劲,想在军部里闯出点名堂来。但如果连你都不在了,那我回军部去复命,又有何意义呢?”
“你如果不在,那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我四处寻你。所以,你急着让我走,我不愿走。我害怕自己一走,你便会不见了……我还害怕,你不见了以后,我便再也找不着你……我是真的,很怕,很怕……”
说着努力调匀了气息,低声道:“许二,我心悦你。”
我心悦你。
许含章本就被他一连串的心声给惊得半晌无语,此时在听到了这句直白无比的示好后,更是直接僵成了雪地里的一截木桩。
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男子的告白,但没有哪一次会让她这般的失神无措。
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怔怔的想道。
“抱歉了。”
凌准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她的惊惶,她的错愕,她的沉默,其实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明知道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会带来这样的后果,但他还是一咬牙,如实说出了自己的心意。
以前他总想着要慢慢来,慢慢的让她明白他的心意,慢慢的让她习惯和接受,慢慢的让她也对他作出回应。
但现在,他等不了了。
崔异的出现给了他强烈的危机感。
经过今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