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休要胡说八道!”
魏主簿脸色一变,旋即恼怒的瞪着许含章,“我阿娘行事是有些不周,但人却是顶好的,我绝容不得你攀诬于她!”
“我没有攀诬,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许含章目光凌厉的瞪了回去。
“小娘子,你到底在说什么……”
老夫人的脸上尽是迷惘和震惊的表情,干瘪的唇微微动了动,配合着花白的头发,和两行流淌着的清泪,任谁看了都不忍心对她说出一句重话来。
“别装了。”
许含章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似是想看到她心里去,“虽说我最讨厌别人逼我发誓,但今天我不介意做个恶人,来逼你这位老人家一把。”
说着一挑眉,朗声道:“你敢不敢对天发誓,说这件事不是你做的!如有一句假话,你儿子就暴尸荒野、肠穿肚烂、死无全尸!”
“看不出你小小年纪,竟如此歹毒!”
魏主簿大怒,正待上前发作,却被张参军拽了回来,“别瞎掺和,先听听你娘是怎么说的。”
“放开我!”
魏主簿不甘的吼道。
“叔伯,你今日真是失了分寸了。”
凌准闻言,立刻面无表情的将他的胳膊一拧,反剪在背后,不让他有挣脱的机会。
这位满腹经纶、风度翩翩的叔伯,在外头是个很会来事的能人,轮到处理内宅事宜时,却拖泥带水,糊涂蒙昧,平白葬送了婶娘的性命不说,还屡屡对许含章恶言相向,态度恶劣。
凌准对他早已失望到了极点,因此在动手时,也就不会在乎什么轻重缓急了。
“你敢发誓吗?敢吗?”
许含章没有关注这边的动静,仍目不转睛的盯着老夫人。
“这件事,不是我做的……如有一句假话,就让我暴尸荒野、肠穿肚烂……”
老夫人心知自己若不肯配合,就会彻底坐实了嫌疑,于是只好硬着头皮,磕磕巴巴道。
“我说过了,要拿你儿子发誓。”
许含章冷冷的打断了她。
“我呸!凭什么啊?不过是个下九流的贱婢,千人骑万人压的烂货臭婊*子,也配来对我说三道四?识相的话,就赶紧拾掇拾掇,晚上好在湖边的小林子里揽客。对了,你一定要记得叫的婉转点儿,把腿叉开些,才能多得点赏钱!”
老夫人在内宅里叱咤了半生,哪受过这种窝囊气。
方才也只是一时心虚,才任由许含章摆布了一阵子,现在怒火攻心,气急败坏,整个人就有些不冷静了,口不择言道。
不过,也不能说是口不择言。
她好歹在内宅里浸淫了多年,即便是想骂人,也走的是绵里藏针的路子,哪会说得这般粗俗直接,给人留下话柄。
况且她不是个没眼力的,早就看出了许含章是个正经孤高的人,断不会是轻浮之流。
但越是如此,她就越要反着说,这样才能彻底臊了许含章的脸,逼得对方羞怒交加,掩面而泣,夺门而出,再无暇逼她发什么破誓。
“看来,老夫人对这一行很是熟悉啊。”
许含章拨弄着垂到耳边的发丝,神情平静无波,全然没有委屈气恼的痕迹,淡淡的说道:“不但晓得该去哪儿揽客,连什么花样更受欢迎,什么姿势得的赏钱更多,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真是佩服,佩服啊。”
老夫人只觉眼前一黑,气血倒涌。
但凡是正经面薄的小娘子,在听到自己说的那番话后,就该哭唧唧的跑出去了,怎么还能如此悠闲的站在这里,说着如此不正经的下流话,污蔑自己的清白!
“哦,你是不是还问了我凭什么?那我就告诉你,就凭你已经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死了也没什么可惜。而你的儿子风华正茂,前途大好,若是被你咒死了,我会觉得很划算,顺带还可以欣赏你伤心欲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模样,想来也真是值了。”
许含章欣赏着她扭曲的表情,慢悠悠的道。
“你……”
真毒!
真狠!
老夫人气得险些又昏厥了过去。
“我奉劝你一句,既然你没读过多少书,就不要充什么书香之家,也不要逞强骂人了。”
许含章弹了弹指甲,似笑非笑道:“泼皮和悍妇骂街,顶多是嗓门大,用词粗鄙,此外就没别的长处了。而饱读诗书的人就不同了,既能引经据典,举一反三,又能字字见血,句句诛心。”
然后故意自夸道:“就像是,我这样的。即便是柔声细语,也能把你骂个半死。”
“你,你……”
老夫人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指,愤怒的指着她,翻来覆去就只会喃喃的重复着这一字。
她讽刺自己不是书香之家的人!
她骂自己是泼皮悍妇,还骂自己粗鄙!
太过分了,太无礼了!
“好了,你还是继续发誓吧。”
就在老夫人渐渐冷静下来,想好了长篇大论的回骂的段落时,许含章忽地嫣然一笑,轻飘飘的转移了话题。
“你……”
老夫人就如一拳打进了棉花里,别提有憋屈了。
“不用了。”
说话的却是魏主簿,只见他面如死灰,唇色发白的望向老夫人,低声道:“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毕竟是自己的亲娘,偶尔耍些小动作小心眼,是能骗过他的。
但像今日这般过激的反应,却怎么也瞒不了他了。
“原来使苦肉计的,不是阿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