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书记见是省里的同僚拜托,立即打电话给县委潘书记,让他排查辛爹爹的行踪。潘书记见上面为这么个小事亲自过问,知道定有相关背景,立即召集各部门开紧急会议,追寻这方面的线索。刘县长虽也参加会议,哪会联想到他们处理的那个糟老头会被市委书记过问,根本不认为找人的事与己相关,因而潘书记也寻不到任何线索。
这边看守所的警察下午又上班,才开始和新东村联系,叫村里通知辛爹爹家人带钱与被褥到看守所来办相关手续,总算让辛奶奶知道了老头子下落,想不通怎可能进看守所,立即将消息告诉儿子。
辛社长知道父亲的人品,更想不通七十多岁的老父亲从县政府失踪后怎会在看守所出现,立刻又打电话给市委书记,请他过问此事。这次潘书记好办,立刻亲自到看守所,请出辛爹爹了解情况。
市委书记亲自过问、县委书记亲自到看守所去捞一个被拘留老头的消息立即在整个政府大院传开,让刘县长和两个手下不得不承认此事与己相关,都生出不祥的预感。
知道了事情个原委,潘书记当晚就组织四套班子全体工作人员开会学习,先让县委办带大家学习毛主席的《为人民服务》,然后亲自讲话,痛斥官僚主义,最后宣布散会时,严令昨天送辛爹爹进看守所的三位同志留下,连夜将他们带到办公室训话:
“你这个副县长是怎当的?闹出这么荒唐个事来叫我怎做交代?”潘书记坐在老板椅上,用手拍打着老板桌问。
“辛老来时正要去出席个重要会议,所以——”刘县长用细巧的口气解释是因为没时间才不肯接待。他和两个手下在潘书记的办公桌前站成品字型,各低着头。他们已有足够的时间知道辛爹爹的背景。
“所以你就打人家嘴巴?所以你就将人家往看守所拉?”潘书记不容狡辩地拍着桌子吼:“先不谈他的身份,单就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怎就下得了手?谁打嘴巴的明天就送去法办!”潘书记越说越气愤。
“还不向书记求情!”刘县长赶忙调转头交代跟在后面站的两个,也是向潘书记证明嘴巴不是他打的。
“只怪我们有眼无珠……”站后面的两个正开始表白,听得潘书记又发火:
“住嘴!哪该你们说话!”
听到这个训令,两个人赶忙住嘴。他们同在政府办上班,一个是王副主任,一个是郑科员,从没有机会得到潘书记的接见,连做梦都想,没想到因这事有了机会,却是潘书记要送他们法办。
“一个茶杯就让人家赔上千块,是显阔还是敲诈勒索?自己舍得花钱买?明天就派人查!”潘书记仍发怒,但已不拍桌子,手有往口袋里掏的意思,刘县长见状抢着拿出烟来敬,见潘书记接了,又摸出打火机来点。
“坐下谈!”潘书记长吸了一口烟后缓和了口气。旁边郑科员竖耳听得认真,赶忙搬张椅子到刘县长屁股后面,让他隔着办公桌坐潘书记对面。
“发生这种荒唐事,必须对市里、辛社长、辛爹爹都有个完美交代,解铃还须系铃人,具体方案就由你们拿,明天早上到我这边来汇报,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没法向上面交代就你自己去交代。”潘书记的口气已变成只想解决问题,并不想深究哪个人的责任:“还有,关于辛爹爹请愿要分滩的事,即刻组织相关人员研究,如果符合政策一定要落实到位!”
潘书记交代完事项后又叮嘱:“省报的影响力是大的!就是随便派个记者下来还挠头,何况人家是本省的正厅级,与书记、市长都称兄道弟,你再想想看,换着是你的父亲无缘无故被扇嘴巴然后再关起来,你会是什么想法?所以处理这件事一定要慎重,来不得半点懈怠。”
“坚决遵照书记的指示精神,立即组织相关部门贯彻落实,保证完成书记交办的任务”刘县长听完指示忙站起来,将已形成定式的排比句拿出来表态。
“散会!”潘书记已将这类排比句听得熟,一秒钟不耽误地接着对方的话尾吐出两个字,同时起身走人。
“书记劳累到深夜,安排个夜宵?我那还有两瓶上了年份的茅台。”刘县长择机邀请。
“不将事情处理得好就不喝你的酒!”说话间,潘书记径直走出去,刘县长和王主任忙依次陪在后面,郑科员关灯、关门后也追着排到他们后面,将潘书记送到等在楼下的一号车,直到目送专车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