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迷离如画,天中明月如轮,幽谧山林隐有群狼长啸,衬托的暗夜更加凄婉苍凉。
韩跃跳离船头后一路疾驰,顺着一跳山林小路不断前进,他如今功力惊世骇俗,轻功赶路的速度自然也骇人听闻,短短一个时辰之后,竟然已经远离船队几十里。
狂奔如此之远,韩跃渐渐有些疲乏,他放缓速度继续前行,依旧奔着某个方向进发。
这时天上的明月略略向西,漫天星斗显得更加璀璨,忽然前方山林变得疏松,透过树林缝隙隐约看见一个村庄。
剑南巴蜀之地,自古沃野富饶,韩跃顺着山路慢慢接近村子,发现道路两旁全是陇平亩直的田地。
一渠流水被从远处大河引来,即使夜间仍然不断灌输田地,月色下但见一片一片大叶植物随风荡漾,依稀是四川土生土长的绿油菜。
“真是个好地方……”韩跃叹了一声,脸色有些怅然,他俯下身子拔起一颗油菜,然后小心翼翼放到自己的香囊里。
他的香囊名贵无比,乃是新罗公主金铃儿用金丝和银线缝制,韩跃用这样的香囊去装一颗油菜,用意只是想提醒自己时刻记住眼前的痛。
眼前有何痛?
村庄灭绝也!
这个山边的小村落格局不大,近处观看顶多也就百十口人家的规模,之所以韩跃断定此村已经灭绝,是因为村中毫无一丝光亮,而且大半夜也没有犬吠声。
田地里的油菜生长很好,可以看出日日有人细心照料,但是前面的村庄分明况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此地刚刚遭遇吐蕃烧杀抢掠,所以整个村庄才变得灭绝。
“松赞干布,你给我等着!”韩跃陡然吐出一口气,恶狠狠仰天发出一声咆哮。
他顺着田边路径快步进村,入眼只见到处是断壁残垣,有些柴门明显还带着大火燃烧过的痕迹,月色下显得漆黑而又苍凉。
这是一个被杀光的村,遍寻所有房屋不见人影,韩跃一路在村中翻找,偶尔还会看到某家农户的院落里躺着尸体,尸体已经被野兽啃咬的满目狼藉,但是依稀能辨认出是年老体衰的百姓。
“老人不能做活,所以就地屠杀灭绝,遍寻村中不见妇孺和青壮尸体,那么很可能是被掠走充作了奴隶,吐蕃杂碎,你们等着……”
韩跃心中很是怆然,同时又有一种明悟浮现于心,他慢慢顺着道路出了村子,忽然回首对着村子大声咆哮,愤怒发誓道:“此地逝者听真,黄泉路上暂且不要闭眼,你们睁开双目看好了,本王必然要给大家报这个仇。我在此向天发誓,吐蕃掠我同胞杀我百姓,血仇该当百倍之。”
他脚下重重一跺地面,顺着道路飞驰离去。人力有穷而尽,韩跃并没有浪费时间留下来收敛尸首,他故意要留下满村老者的骸骨露天不如土,为的就是将来有一天报完仇再好好下葬。
也许有儒生知道后会抨击他做作,但是韩跃就要用这种悲事不断惊醒自己,他要让自己的怒气不断蓬勃,如此才能在将来狠狠屠杀整个吐蕃。
夜间风凉如水,远山群狼长啸,韩跃离开此村再次前行,疾驰赶路又是几个时辰。
这一夜他经过了四五个村庄,全都是断壁残垣人迹不见,最后一个村子里突然发现一些道人尸体,每一具全都怒目圆睁浑身伤口。
这些道人有老年有中年也有青年,他们的尸体全部被人用绳子拴住脖子挂在树上,挂尸之处还树立一块血淋淋木桩,上面有人用刀歪歪斜斜刻下了一行汉字,赫然写着道:反抗吐蕃者,屠宰如猪羊……
轰隆隆——
韩跃愤怒一掌拍碎木桩,漫天木屑在飞扬。
夜色下只见一个青年仰天不断咆哮,声音传荡至远方山林,吓得群狼瑟瑟发抖,全都呜咽不敢低啸。
韩跃在悲愤中再次离村而去,依旧没有留下来收敛道家的尸体。他站在村外稍微停留,忽然从怀里掏出荧光发亮的卫星电话,然后轻轻拨动了电话的键盘。
此时已经是深夜时分,然而电话只响了三声就被接通,只听长孙皇后带着睡意惊声而问,急急道:“是跃儿吗?你怎么了……”
韩跃把手机放在耳边,眼角不断有泪水留下,他半天哽咽不说话,听筒里长孙的声音更加焦急,惊慌道:“跃儿,跃儿,你是不是在哭?快点告诉母后,到底出了何事?”
旁边依稀还有李世民的声音,似乎睡意朦胧又似乎突然惊醒,同样担忧道:“臭小子怎么回事,这个点竟然还要打电话?你是否已经到达剑南,是不是战事遭遇了不顺?混账东西,你倒是说话啊,是不是兵力不足,所以才吃了败仗?”
忽然感觉自己口吻不对,连忙又道:“好孩子不要怕,朕立马召集大臣夜议,我抽空京畿也要救你,小子一定给朕撑住了,你先找地方躲起来等待援军,朕宁愿西府三卫全军覆没,我和你母后只要你好好活着……”
可怜天下父母心,无论皇帝还是长孙这一刻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如果他们大儿子遇到了事,那么即使牺牲所有也要先保孩子。
韩跃直到此时才轻轻开口,低声对着话筒道:“父皇勿要担心,母后也别惊惧,孩儿一切都很好,并不像你们担忧那般。今日傍晚我麾下大军刚刚下船,准备在原地休憩三日再行征战……”
电话那头长孙明显长出一口气,李世民则是沉吟继续发问,道:“那么吾儿语气悲伤难平,你今夜到底遭遇何种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