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诏?
朱慈煊手中的短竹棒,俨然成为众矢之的,所有人的目光都紧随而去,声音传来之时,坐中人都不免大吃一惊,此刻,即便再无脑袋的人也能猜到,这才是天使此番前来的真正目的。
更何况那还是堂堂大明太子,一国储君....
若是单纯的宣旨嘉勉,怎能劳的动太子大驾?要知道滇缅一隅,毒瘴遍布,凶险异常,一趟走下来危机四伏,险象环生,不脱几层皮根本到不了目的地,这也是为什么白文选等人初见太子时激动异常,以至于语声颤抖,管中窥豹,足可见这份密诏的分量。
众人的面色还在凝固着,李定国四下观望了片刻,谨声道:“殿下请随我上楼来。”李定国起头,朱慈煊默默地跟在身后。
竹楼殿三层乃军机密房,亦是行军谋划的重要场所,只有军中最高级别的将领方能进入,这样的人一共也不超过五指之数,旁边设有军令库,印表库,情案库等,各房之内都有库守,也是外人不敢轻易窥探的军事重地。
房屋中染着一盏长明灯,衬的屋子晦明晦暗,中央摆放着的沙盘,山河纵横,兵戈散布,更显得此时的氛围厚重异常。
“殿下请宣旨!”李定国双膝跪地,双手握拳,高高举过头顶。
“晋王请起,左右无人,不必行大礼。”朱慈煊说道,轻轻把李定国扶起,其后又闻声道:“陛下属意我,务必要将此密诏亲手交给晋王,关乎社稷安危,大明存亡,须由晋王一人亲启。”
说完,朱慈煊便将这根竹棒叫到了李定国的手中,后者颤颤巍巍的接下,用火烛烧开蜡封,小心的取出里面的黄纸,一行行蝇头小字,却看得李定国瞬间心惊肉跳起来。
朱慈煊立在一旁,不言不语,上面的内容早就烂熟于胸,事实上,这就是在便宜老爹永历帝授权下,由太子亲自提笔写就,当时如何着的墨朱慈煊闭着眼睛都能想到,也自然而然地能料到李定国做何感想。
三个月前,自从知晓自己命运的那刻起,朱慈煊就一直在酝酿着整盘计划,眼下这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陛下叫我挥师入缅!?”即便稳如泰山者如李定国这般,此刻也不由得大吃一惊,上面的字真令人浑身冒汗,当然原始文本不会这么简单,先是控诉了缅王心存不臣之心,对他们君臣言语不逊,几次犯上,其次是对两宫娘娘横加刁苛,扈从几遭羞辱,最后,永历帝殷切嘱咐关外良将“务必救朕于水火当中,如若不然,恐社稷不保,江山难复”内容说的凄惨至极,就差声如雨下了。
“太子殿下也看看吧。”李定国脸色耷拉了下来,眼神通红,然后将这份密诏交给了朱慈煊,朱慈煊推辞了片刻,也接过了过去,脸色也随即阴沉了下来。
“陛下在缅地过的如何?”李定国幽幽地问道。
“很不好”朱慈煊面色凝重,只缓缓吐了三个字,手掌便不经意的蜷起,岂止是不好,简直就是受尽屈辱,寄人篱下,那样的生活不啻于囚徒。
1659年永历帝入缅之后,一路逃至缅都阿瓦城下,先是因为两国君主礼仪问题,被拒绝入城,其后以名声不正为由,下令明朝护卫解除武装,可怜永历帝一行人,只得在阿瓦城边搭起茅草屋居住,然后又以典卖物品为生,堂堂上邦君主,处况竟拮据到了极点,来往的缅人百姓皆视之为笑谈,这还不算最糟的,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几个月之后的咒水之难,更是一场人间惨剧,缅甸王庭突变,两国骤起冲突,那一天,被屠杀的明朝大臣达四十余人,宫女嫔妃自缢者不下百十,几百名侍卫被斩去脑袋丢入了河中,放眼望去,整条伊洛瓦底江都被明朝的鲜血染得通红....
“臣等无能,令主上屈身蛮夷之邦.....”李定国立扑在地,满眼泣泪,朝着南边磕头三次,方才颤颤巍巍的直起身来,口中连着道“臣且无能”的话,看着这一幕,朱慈煊的眼睑也跟着泛起了红光。
“晋王乃陛下股肱之臣,在父皇心中,早把晋王当成了岳武穆一样的人物!”朱慈煊心中又是一阵嗟叹,此刻他可以假托皇帝之名勉励李定国,但知晓明白真实情况的他,又何尝能瞒得过自己?将帅搏命在外,那一狼一虎却在朝中作威作福,李定国等人甚至得不到其一半的信任,看惯了后世的尔虞我诈,朱慈煊实在对李国泰,马吉翔二人嫌恶的很。
自己那个便宜老爹根本靠不住,朱慈煊明白,要想翻盘,必须发展自己的力量!即便他只空有太子之位。
“晋王打算何时进军?”朱慈煊察言观色,然后急不可耐的问道。
“吾本大明臣民,中国沦陷于外寇,则当严辨夷夏之界,以中国为重,陛下遭大难,定国不能不顾,愿拼死竭力,捍卫天颜,臣立下重誓必定会兵入缅都,迎还圣上!”李定国正义言辞的表态,然而看了朱慈煊一眼,他却又莫名其妙的长叹一口气,许久,方才讷讷道:“挥师入缅,还须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
这却是大大出乎了朱慈煊的意料。
“陛下危在旦夕,晋王为何推脱?”朱慈煊不相信李定国起了其他的心思,如果那样的话简直没活路走了,当下便心中波澜丛生,急声问道。
“太子莫急”
似乎看出了朱慈煊心思,李定国急忙解释:“去年年中,巩昌王率军入缅,大军一路攻至缅都城下,虽无功而返,但缅人因此大惊,自那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