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爹脖子一梗:“那不成,我家幺女便这样被他白白抢去了?!我得把他告倒,叫他晓得咱们这里是个有王法的地儿……”话是来时酝酿好的,只是愈说气势愈弱,“……至于我家幺女月唤,若是受辱于他,我一条绳子命她自尽便是!咱们小户人家,却也有气节要面子的……”
县太爷顿足道:“老弟台呀,你这般固执认死理,非要告自己的女婿,逼死自己的幺女,到头来闹得两败俱伤,你一家子阿是就高兴了?阿是?阿是?我再问你,气节几钱一斤?面子阿能当饭吃?阿能?阿能?我劝你回去再好生想上一想,不为你自己,也要为你一家老小!梅香,送客——”
她爹白跑一趟,还白瞎了两只母鸡,想去温府讨要人,却有心无胆,且身后还跟着两个青天大老爷派来的衙役。这两个衙役所为何来?自然是青天大老爷防着他父子三人去温府要人闹事而派来的。两个衙役虎视眈眈,她爹就怂了,心里窝着一团火,垂头丧气地回了家,躺在床上左想右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无法可想,无计可施,只能自己生自己的闷气。
月唤嘴硬说要等她爹来把自己领走,但其实心里并没有抱多大指望的,毕竟已经进温家门两三天了。她爹要是能来,只怕早就来了。眼见得天到了晌午,她爹自然没来。吃喝一顿,饭后趴在桌上眯了一会;转眼到了黄昏,她爹还是没来,晚饭照旧饱食一顿。不得不说,温家伙食着实不赖。
等到了天黑,洗漱之后,她终于彻底断念,却又不愿意爬上床去睡觉,就铺了纸,拿起毛笔跟着她的便宜夫君习起了字。
依着凤楼,将眼前这学生拥在怀内,自己的下巴搁在她颈窝处,手把手地教起来最好最妙。但腰与腿都有伤,一动就痛,有心无力;若靠的太近,反而徒增煎熬,遂作罢。
不过,他的这个学生并不难教,才一会儿工夫就学会了三个字,一,二,三。
到第四个字的时候,她就有点困惑了,问他:“一是一条横,二是两条横,三是三条横,一目了然,好记得很,但为何到了四的时候就乱了套了?四不应该是四条横、五不应该是五条横么?以此类推,十就应该是十条横才对。”
凤楼:“……照你这样说,百这一字便该是一百条横,千这一字便该是一千条横了?那么万呢?”
她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古人算术不好,到了四就数不清了。”
凤楼:“……”
四到十这几个字练习了许久,虽写得歪歪扭扭,但总算是学会了,实在困得不行,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却还强撑着不愿意爬上床。李大娘等人看出端倪,过来劝了一声:“姨娘早些上床安歇罢。”三下五除二,就把她给架到床边,扒下绣鞋,推倒在床,放下帐幔,掩上房门。
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慢腾腾地、不着痕迹地往床里边躲。他今天静养一天,到了晚上,自觉伤已养得好了些,身子可以挪动少许。因此她躲到哪,他的手就跟到哪。她躲无可躲,只得把自己头蒙起来,由着他捏腰窝。他**一阵煎熬一阵,手在她身上轻一下重一下地捏着,有几回都伸到她前胸及腰窝以下的地方了,又被她用力掐了回去。今时不同往日了,她肚子里已有了个小娃娃,要是被他不知轻重地碰着了可怎么好?
凤楼忍着痛侧过身子,把头也凑到她后脑勺上去,亲她的发丝,吻她的后颈。温热湿润的呼吸拂过她的肌肤,嘴唇似有若无地扫过她的耳后,把她激得身上热一阵冷一阵。他气息不稳,呼吸轻一下,重一下,间或喘一声。她亦如是,紧紧闭着眼,蜷缩在床里边,紧紧地闭着眼。此刻的情形,可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不对,不对。她成亲后的日子不应该是这个过法。
阿娘曾和她说过出嫁从夫等一堆大道理,她娘也曾在她成亲前晚含糊交代过她几句要事事依从夫君的话。她本也不是无知刁蛮女子,所以,作为一个明事理、懂进退、识大体的新娘子,她的洞房花烛夜以及成亲后与夫君相处起来的情形应该是这样的:
她被抬进夫家,拜完天地,入了洞房。至晚,夫君应酬完亲朋好友,终于前来。夫君温情脉脉地掀起她的红盖头,问她:娘子肚子饿了不曾,若是饿了,用些饭食后再安置罢。
她含羞答答地抬头看夫君一眼,说:是,相公。
她与夫君饮下一杯合卺酒,然后吃饱喝足,洗漱,理床铺,再与夫君上床安置。一夜无话。次日早起,夫君问:娘子,你头一回离开小灯镇,宿在别人家中,可想家了不曾?夜里睡得还好吧?我没有踢到你吧?
她心想,相公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相公,嘴上就和他说:怎么会?相公放心,你我被筒相距三尺远,没有碰着我,自然也没有踢着压着我。
再然后,夫君就该叫她起床吃饭了: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