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了当年的小女孩都愧疚了这么多年,更何况,她是为了在去接自己的路上意外去世的前男友愧疚不安。
卢茜茜继续说道:“程绾绾已经习惯性地在你面前伪装可怜,不求你偏心小鱼,至少……至少你不要伤害她,她嫁给了你,你却害她进了手术室,甚至,有可能会失去她的第一个孩子……”
陆泽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接受所有可能的真相,可当真相真的陈列在他的面前,他却有些恐惧。他清晰地知道自己对绾绾的感情,不是爱,也不仅仅是对小女孩的愧疚,而是介于两者之间,他当年都没那么爱她,现在更不是,他只是想弥补她,他以为,她现在的凄惨,多多少少是因为他,因为他的妈妈和妻子。
他也知道绾绾不是他以为的那么单纯,却没想到她可以心肠恶毒成这样。
他见不得温绮瑜欺负程绾绾,却只是因为一个他不得不承认的原因,他不喜欢温绮瑜恶毒,他不敢承认他心甘情愿娶了一个富有心机的女人。
这一些真相,他不久前在沈熠的嘴里听过了一遍,再听一遍,还是那样的讽刺。
他的身子一寸寸地变冷。
手不停地颤抖。
如果孩子真的没了,他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卢茜茜还要说什么,手术室的门却打开了,门上的灯熄灭了下来,护士们推着温绮瑜出来,几人猛地起来,围了过去。
主治医生脱下了口罩,露出温和的面孔,摇了摇头,带着歉意,“抱歉,没能保住孩子。”
陆泽微微怔住,停下了脚步。
他的脸色白了白,眼眶微红,嘴唇煞白,嘴角还有着刚刚被苏临打的淤血。
“你说什么?”
他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真切的恐惧和慌张,他的孩子真的没了,耳边嗡嗡地响着,脑海中却一片空白,他的手指握了握,却什么都没握住。
他甚至不敢去看躺在床上的温绮瑜。
她不会原谅他了吧……
医生只叹了口气,“还年轻,好好调理,再怀一个不是难事。”
苏临一言不发,全身散发着寒意,戾气浓郁,他又是狠狠地一拳揍了过去,一把拽起陆泽。
陆泽却闭着眼睛,不做任何的反抗。
手指冰凉,四肢百骸都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力气。
苏临拳头要落下,喘着粗气,却猛地松开他,他跌跌撞撞地后退,直到后背撞上了墙壁,才撑住,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胸口疼得喘不过气来。
卢茜茜看着病床上闭着眼睛、失去血色和活力的温绮瑜,泪流满面,哽咽着,她清楚地知道,失去了孩子对女人的伤害有多大。
她不敢想像等小鱼醒了以后该怎么告诉她这个事实。
护士推着温绮瑜进了病房。
卢茜茜拦住要跟上来的陆泽,紧紧地咬着牙龈,胡乱地擦了擦眼泪,眼泪却愈发憋不住地往下掉落,“陆泽,你这下高兴了吧!小鱼被你害成这样,连孩子都没有了,你陆大少爷正好可以开开心心地离婚,再和你的白莲花结婚!”
她越想越生气,声音带着哭腔,“渣男!垃圾!混蛋!白莲花不是怀孕了吗,或许孩子保住了,不是喜欢她吗,为了她不惜做出这么多伤害人的事情,去当她孩子的爸爸吧,喜当爹!你这种人渣就应该永远一辈子孤单!”
江誉州看着陆泽的样子,拉了拉卢茜茜的手,示意她这是在医院,是公众场合。
他虽然也瞧不起陆泽的做法,但这是别人的私事。
卢茜茜的怒意瞬间转移到他身上,她擦了擦眼泪,眼眶红肿,“你拉我做什么,是不是你也像陆泽这样想?”
江誉州瞬间不敢说什么了,过了会才说,“不是的,我怎么会这么想,只是觉得这时候你应该去看看绮瑜才对。”
……
不管卢茜茜怎么骂,陆泽都不说话,只是沉默着,口腔内充满了铁锈的血腥味。
苏临下手一点都不轻。
他却只希望再打重一些。
因为连他自己都想打自己。
他究竟做了些什么事情?
陆泽站在门外远远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瘦弱的身影,那样清瘦和苍白,他的视线移到她的小腹处,被子遮住了那一处。
平平坦坦,但就是这里,刚刚还孕育着他们的孩子。
他的眼眶有些涩。
他想起了温绮瑜递给他眼药水的样子,轻轻柔柔,语气温和,眼里有流光也有星芒。他回到家里,也有热好的饭菜和刚放好的洗澡水。
卢茜茜说的对,婚后她是真的用心地在对这个家付出,可是他却固执地认为是她和他妈妈设下圈套,心机深重,操控他的婚姻,甚至对付程绾绾,而选择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他坐了下去,旁边是闭着眼睛的苏临。
*
天色有些亮了。
隐隐的有日光似是要冲破层层的阻碍。
林苑和陆正声跟在陆老夫人身后来了医院,陆老夫人的拐杖声在清晨的医院格外响。
陆正声脾气向来不好,他憋红了一张脸,走到陆泽面前,没克制住,颤抖着手就是一巴掌。
“孽子!”
他打得毫不留情,陆泽的牙齿咬到了舌头,口腔内的血腥味愈发浓重了,嘴角隐隐有血丝渗出,却一声不吭。
这一次连林苑和陆老夫人都没去拦陆正声。
林苑搀扶着陆老夫人坐下,向来妆容精致的她,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