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薇画苑”小院的池塘边,略有秋意。
那池塘边上的蓼花苇叶,池内的翠荇香菱,也都觉摇摇落落,似有追忆故人之态。
吴二红早早的跟着孙灵微来到灵微画苑,缠着孙灵微学习勾画画人物。
孙灵微很应景的梳了个“杨柳风吹燕尾鬟”。即将两鬓头发作掩颧,鬓后又施双绺发尾,这就是低垂的燕尾了。
一只累金点翠嵌宝衔珠的雁钗,插在鬓儿上,云鬟半卸浑如鸦翅慵飞,看上去,似乎有点“落花人独立”的味道。
可是她身上那件果绿纱袄,绣着五色大团时花,夹着各色彩蝶,仿佛春天归来。
纱袄衣襟是天青阔滚边,下面系着一条桃红素纱三蓝扣线锦地加孔雀尾压金钱花裙。
孙灵微这一身艳容丽服,天然妙貌,在这略有萧瑟之气的秋季里,形成一种强烈的反差。更加让人不得不注意到她。
孙灵微一双梢眼儿,往外一睃。只见池塘边的合欢树上的叶子,忽然飘落一片。
啊,真的有秋意了。
一时想到自己的悬而未决的婚事,孙灵微心情复杂,忍不住放下画笔,低吟浅唱一首:池塘一夜秋风冷,吹散芰荷红玉影。蓼花菱叶不胜愁,重露繁霜压纤梗。
“好诗好诗!只是妹妹,何故如此伤感至此?”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瞻基哥哥,你来了?”
孙灵微一看,朱瞻基面有喜色,她忽然意识到了是什么喜事,忍不住敏感地低下头去。
“妹妹,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这池塘里睡莲一回眸。”朱瞻基忽然放低了声音,眼神里全是情意绵绵。
“瞻基哥哥胡说,你哪里看见睡莲回眸了?”孙灵微嗔怪道。
朱瞻基忍不住轻轻将孙灵微拥入怀中。“妹妹,我们的婚事有着落了。”
朱瞻基温柔的看着怀里的微妹妹,在她的额头上印上深深一吻。
“微妹妹,皇爷爷开口了,他今天亲口当着我外婆彭城伯夫人和满朝文武承诺,只要我了结了这次安南的霍乱流行防治工作,皇爷爷就为我们议婚。”朱瞻基兴致勃勃的说。
“哦,真的呀,那二红妹妹一定要为我们准备一个有趣的礼物哦。”
孙灵微含羞带嗔的瞟了一眼朱瞻基,忽然垂下眼睛,眼风飘荡到了正在合欢树下认真勾画着什么的吴二红身上。
朱瞻基根本没想到二红也在这,便有点羞赧的讪笑道:“红儿妹妹也在这,妹妹什么时候爱上画画了?”
“怎么?我就不能画画了么?皇太孙不欢迎我么?是不是我妨碍了某人什么?”
二红跑“凌薇画苑”来,当然不是真心来学画画。
她心里清楚,朱瞻基现在心里、眼里全都是孙灵微,像被下了降头似的,一天粘着孙灵微。
要想找到朱瞻基,自然是只有来孙灵微这了。
“妹妹说哪里话。我看妹妹这画技了得啊。”朱瞻基听二红语带讥诮,便赶紧转移话题。
他嘴里虽然在夸赞二红的画作,但其实他连二红画的什么都没有注意到。
二红当然发觉了朱瞻基的心不在焉了,她不依不饶的问道:“瞻基哥哥看我这画,好在哪儿呢?”
朱瞻基有点汗颜了,这才看清,二红的画很奇怪,画上是一些犹如魔鬼的人,眼窝深陷,皮肤干燥皱缩、腹下陷呈舟状,瘦到离奇,感觉就像阎罗殿里的鬼魂。
“妹妹,这画的是什么?我却不解。”
“哼,还夸人家画技高超,连画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二红一噘嘴,偏偏不理他。
“好妹妹,你就告诉哥哥吧。”朱瞻基开始耍赖了。
这时一旁的孙灵微也跟着帮腔了,“红儿,都说你古灵精怪,怎么连画都这么让人费解啊?”
“瞻基哥哥,皇上不是命你研究安南的霍乱病情么?据我所知,太医院的医官们想弄几个安南的霍乱病人进行研究,可是刘纯大人害怕霍乱因此在南京流行,便下令让医官们制造霍乱模型。可是医官们没有亲眼见过霍乱病人,哪里治得出来霍乱模型?”
“啊,原来你画得竟然就是霍乱病人?天啦,得了霍乱,人就会变成这样子?”
朱瞻基和孙灵微再次看着二红画上的奇形怪状的人群,都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特别是孙灵微,早已花容失色。朱瞻基赶紧柔声安慰她:“妹妹,别怕,这病,离我们远着呢,不会传染到南京来的。”
“真的么?瞻基哥哥,我好怕。”孙灵微一双眼睛如受惊的小鹿,真是我见犹怜。
二红知道,接下来,他们两个又要开启秀恩爱模式,赶紧正言说道:
“皇太孙此言差矣。这种霍乱离我们虽远,可是它的传播方式却特别凶猛,此种病情在人和禽类之间都可传播,疫情通过摄食和饮水而感染。”
看到朱瞻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二红继续说道:“假设有只病禽,排出的带有细菌的飞沫,被健康禽吸入后,亦可造成感染。”
“什么是‘细菌’?”一旁同样听得专注的孙灵微忽然插嘴问道。
“这个细菌就是…….”二红这才后悔自己有些嘴快了。
该怎么给这群明代人解释“细菌”,这个生物学名词呢。
“呃,细菌其实就是病因啦。”
二红含糊的解释了一下,继续给两人科普霍乱病情:
“各种飞禽和山鸡的接触,特别是麻雀到处乱飞,常到农人的鸡舍吃料,很容易将病带给家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