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骞抽泣道:“臣十三年间……从未忘记臣的使命……”
刘彻点头,感慨地道:“朕知道,人若是没有强大的信念,这十三年是决计坚持不下来的。”
他蓦然提高声调,回身吩咐司马相如:“拟旨:特封张骞为太中大夫,授甘父为奉使君,以表彰他们的功绩。”
司马相如应是。
张骞同甘父拜倒谢恩,当晚两人俱被留下用膳,张骞更是被留下同刘彻促膝长谈。
刘彻迫切地想知道关于西域关于匈奴的详细情形,一刻也等不得了。
他又不准阿娇带孩子们回去,阿娇便带了孩子们在宣室殿偏殿歇下,由着君臣二人在议事殿说话。
深秋寒凉,殿内已燃了地暖,熏的人倦怠不已。
阿娇一挨着枕头,便只想沉沉睡去。
偏偏两个孩子今夜都兴奋的紧,追着阿娇问东问西。
她只得打起精神一一解答,忽地听暠儿问道:“张骞为什么要去西域?”
这个问题还真是问到点子上了,她一左一右地搂着一对儿女为他们讲起来龙去脉。
“在我们大汉的北面呢,有一个强大的叫匈奴的游牧民族始终对我们虎视眈眈,想一口吃了我们。”
元暶不解道:“后后,什么是游牧?”
阿娇笑笑,小女儿如今话虽说得溜了,却还是习惯叫她后后。
“我们天天吃的饭都是农人在田里种来的,这便是农耕民族——”
她摸摸女儿的头,“游牧民族便是以养羊放牛为生,他们逐水草而居。
最初咱们汉人管匈奴叫獯鬻、猃狁、俨狁、荤粥、恭奴……”
话说到这,又被暠儿打断。
他摇头晃脑地念起诗经来:“靡室靡家,俨狁之故。”
而后问阿娇:“这个俨狁就是现在的匈奴吗?”
待阿娇点头后,便皱眉道:“原来匈奴从这么早开始就和我们打仗啊。”
阿娇微微莞尔,“对呀,匈奴从很早开始就和我们打仗。
他们是放牧为生的民族,自然是一群一群地聚集,渐渐地就形成了部落。
有了部落就有了军队,有了军队对外征伐也就自然而然地滋生了。
这些部落在楚汉相争时,被冒顿单于相继征服。
他灭东胡、破月氏,控制了大汉东北部、北部和西部广大地区。”
眼看着元暶又要问,阿娇便抢先给她解惑道:“单于就是匈奴人对皇帝的称呼。”
元暶顿时茅塞顿开,喃喃道:“我就说,他的名字好奇怪的,那么长。”
暠儿的疑问比起元暶就高级许多,“那他们就好好地待在他们那,为什么要和我们打仗?”
阿娇叹了口气,苦笑道:“是啊,为什么要和我们打仗呢?”
她叹了口气,“战争从来不需要理由。”
两个孩子都不懂了,阿娇便尽量用简洁的语言为他们解释。
“就好像两户人家,一户人家富裕,天天吃的是鸡鸭鱼肉。
另一户人家就穷的多了,经常还吃不上饭。
穷的那家发现富的那家老实憨厚,很好欺负,就把他们打上一顿,抢他们家的东西吃。
等穷人发现不用干活,就能衣食无忧后,只会愈加压迫富人。
便是泥人也有三分血性,富人一忍再忍后,终于愤而反击。
战争就这么发生了。
那个富裕点的就是大汉,凶悍的穷人就是匈奴。”
阿娇这么比喻虽算不得十分恰当,却也基本就是这么一个意思了。
汉于匈奴,就是一个予取予求的仓库,只等着他们在秋收后来烧杀劫掠。
暠儿握紧了拳头恨恨道:“不过是因为富人打不过穷人,如果打得过穷人现在就是富人的奴隶!”
阿娇悚然而惊,她恍惚看见了年幼时咬牙切齿的刘彻。
他们父子实在太像了,一样的满腔热血,又一样的冷静沉着。
她笑笑,把话题转到最开始的问题上。
“凶悍的匈奴欺辱的不止大汉,还有旁的国家。张骞出使西域,便是去为大汉寻帮手。”
“那帮手找到了吗?”
阿娇摇头,“大概是没有的,不过现在大汉也不是过去的大汉了,我们自己已经可以打败匈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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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殿内,青烟袅袅,君臣二人正在秉烛夜谈。
张骞遗憾地道:“陛下遣臣出使西域,是希望大汉能同大月氏结成同盟,以此夹击匈奴。
但臣建元二年自长安出陇西,西行进入河西走廊后不久,就被匈奴骑兵所获。
先是被押送到了匈奴王庭,后来又被关押到匈奴圣地龙城,在元光六年时卫青将军火烧龙城,方才趁乱逃出。
臣经车师后,折向西南,进入焉耆,再溯塔里木河西行,过库车、疏勒等地,翻越葱岭,直达大宛。”
说到这张骞躬身行礼道:“还请陛下恕臣擅做主张,到大宛后臣许了大宛国王同大汉通商,方才请了他使人送臣至大月氏。”
刘彻笑道:“不说两国通商本就是好处良多,你张骞在外就是我大汉的代表,所说所为便是朕之所想。何须多言?”
张骞谢过后直起身子继续道:“臣在匈奴的十年间西域的形势早已翻天覆地,臣到了大月氏后,发现大月氏早已无意复仇。
大月氏新国所在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又无外敌袭扰之险。
臣在大月氏待了一年多,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国王,臣只能在元朔元年启程回国。”
张骞苦笑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