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沈月然幽幽地道,“您卫大人若是想探得什么,哪里有探不到的道理。”
正是深知他无所不能,所以,她才一定要瞒住他,推开他,甚至狠狠地伤害他。
他的探案能力,是她仰慕之处,如今,也是她忌惮之处。
“可是唯有这一样,您却是探不到的。”
“哪一样?”
卫奕皱眉问道。
沈月然抬眼看他,“女人心。卫大人能够明白一个女子最渴望得到的是什么吗?”
卫奕当真想了想,道,“一心人。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沈月然摇了摇头,“远远不够。”
“女子最渴望得到的是安然,平静,岁月静好,而这些,不是只有有‘心’就能做到。”
卫奕冷哼一声,“若是无‘心’,谈何‘岁月静好’?”
沈月然立起身,走到卫奕的面前。
“卫大人,您对月然有‘心’吗?”
她异常平静地问他,仿佛此事与她无关。
卫奕直视着她。
这个问题,他不用答她,她也根本早就知道答案。
“有,是不是?”
沈月然自问自答,“可是卫大人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何来保护月然的岁月静好呢?”
“卫大人可知七夕那晚月然受到了多大的惊吓吗?”
“前一刻还好生生的卫大人,后一刻却七窍生血,倒在了月然的怀里。月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由着卫府的下人把月然关了一夜。第二天,月然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又被进谦送出府外。一围高墙,一堵大门,彻底隔绝了月然与卫大人的一切联系。月然不知道卫大人是生是死,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月然回到京郊,整夜不得安生。一夜之间,所有的事情仿佛都变得像一个梦。遇见卫大人是月然做过的一场最美丽的梦,可是梦遇七夕,卫大人随着喜鹊飞走了。月然想伸手去抓,却连向哪个方向抓去都不知道。”
“卫大人,绿苏死了。”
“偌大的京城,除了卫大人就是绿苏。您与绿苏曾经是月然生命中的支撑,顷刻之间,您,杳无音信,绿苏,魂归故里。卫大人,您告诉月然,月然该怎么办?”
卫奕瞪着她,双眸仍是腥红的。不同的是,眼底的怒气被湿润代替。
“绿苏死了?”
“你为何不去找娘亲?”
他问道。
当时他毒发太突然,瞬间已经意识全无。他无法安排她,更不知道她受了那么多的委屈。
沈月然露齿一笑。
“我?去找卫夫人?凭什么?”
“卫大人是吃了我做的瓜宴才会吐血,我哪里还敢出现在卫府?”
“何况,卫府除了您,还有谁愿意见到我这个人?”
“但是——”
卫奕明白了她的苦楚,仍是气结,“这些都是意外!月然,这些意外我以为不能成为你离开我的借口……”
“能。”
沈月然打断他,“这些不是借口,而是令我顿悟的事实。”
“你顿悟什么?”
卫奕问道。
沈月然道,“您,卫大人,您是一个缉凶者,您视命案为命令,您永远站在正义的那一面。可是,这个世上不是只有正义,还有邪恶,而且,邪恶永远比您想像得更强大,更根深蒂固。凭您一己之力,您如何能撼得动所有的邪恶?”
“卫大人,我承认,月然只是一个软弱的贪慕虚荣的女子。当初倾心您,是因为您屡屡于扑朔迷离的案件还给月然清白,令月然觉得可以依赖,可以保护月然。”
“可是后来的事情证明,月然太天真了。您是一个强大的人,同时也是一个时时游走在危险边缘的人。树大招风,您瞧,您如今不就中毒了吗?”
她有仔细想过,无论她说出什么样的理由,都会被他驳回。正如他所言,财富,名利,地位,情意,人品,他哪样没有?
可是有一样却是他无法辩驳的,那便是与他的职业相伴的危险。
缉凶者要面临着的各种危险,是一个事实。
果然,卫奕软下了声调。
“月然。”
他压低声音,“我中毒一事事关重大,个中缘由错综复杂,绝非你想像的那样……”
沈月然转过身去。
“卫大人,既是事关重大,您就莫要再多言,省得将无辜的月然牵涉进那些个错综复杂的大事件中!”
“月然只是一介平民女子,不求富贵,只求平安。”
“所以——”
卫奕黯下双眸,“你离开我的真正原因是你怕了,你感到害怕?”
沈月然微微仰起头,透向稀疏的梧桐枝叶,看向灰白的天空。
“是,月然是怕了。”
“我以为,你会懂我的,懂我孜孜以求的一切……”
他曾以为,她是这个世上最懂他、最能体谅他的女子,看来,是错了。
卫奕眼中全是落寞,轻声喃喃。
沈月然凄然一笑,“月然不懂,月然不懂何为正义,不懂何为公道,只求现世安好。月然与卫大人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卫大人事事讲道理,而月然处处凭感觉。月然之前感觉卫大人能够保护月然才亲近卫大人。如今,月然感觉卫大人无法保护月然,自然就会远离。这便是女人的心事,女人自私而又狭隘的心事。”
“他呢?”
卫奕提起唇角,“他能保护你,给你需要的安全感?”
沈月然闭上眼睛,紧握住双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