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姚圣端起一小杯云雾茶,喝了一小口,看着苏笠那个样子就生气:“你要是坐不住,就赶紧滚”。
苏老爷子说话没有唐楚剑掷地有声般的炸雷,只是这腔调里的冷风,同样刮人骨髓。
苏笠端正了下坐姿:“爷爷息怒”。
“少跟我在这打花腔,你以为我是你那母亲啊,就会一味惯着你。
须知慈母多败儿!”。
旁边的“慈母”徐凤卿有点坐势别扭了,还是忍不住柔声解释道:“爸,我不是反对您把笠儿下到基层锻炼的想法。
我是想等笠儿再大点,成熟点,能兜住事情了,再下去,免得他就是去了基层,到时候连小事都做不好,给您丢脸。
中枢局里谁不知道,爸,您年轻的时候,上到市|政锁务,下到插秧耕种,哪一项不是门儿清。
再基层的乡官,也别想从您手下里糊弄过去。
笠儿要是遗传到您一半儿——”
徐凤卿舒适悦耳的好话还没说完,就被苏老爷子一声冷笑给打断。
“儿媳,兴许你们徐家说这些虚听的好话管用,在我们苏家不管用!
这次你让徐家大爷调了苏笠去市政厅,木已成舟,我就不说什么了”。
苏老爷子放下了茶杯,一个冷峭的眼峰盯住了徐凤卿:“再有下次,你就带着苏笠回你们徐家”!
徐凤卿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正待要跟苏老爷子辩一辩。
被苏柏儒拉住了手。
苏柏儒给儿子一个眼神,让他赶紧跟老爷子服软,缓和下气氛。
“爷爷,您别生那么大的气,我知道您都是为了我好。
只要有心,在哪锻炼都是锻炼。
我就先跟着舅舅学习下待人接物,等到了地方,才不会被那些地头蛇欺瞒了去。
到时候不说出政绩,要真是闹出那样的笑话来,那孙儿可是没脸回京了”。
苏笠把小茶盅倒了茶,双手端给苏老爷子。
苏老爷子晾了他一分钟,看他嘴角的笑容弧度没变,手没抖,接了过来。
冷嘲道:“跟着徐凤白学习待人接物,你倒是会选人,怪不得人都说外甥像舅”。
徐凤卿觉得每次来拙林阁都是种挑战。
这孤僻的公公一会儿不撂冷脸子就是老天开眼了,更何况夹杂在那冷脸里阴阳怪气的腔调。
你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嘲讽你什么。
真是够了。
苏柏儒攥住自己媳妇的手,让她千万忍耐。
苏姚圣喝了口茶,放下茶杯,这时的语气比刚才好一些:“这两天你都在做什么”。
苏柏儒赶紧给儿子递眼色。
这是老爷子考校他了,让他好好回答。
也正好问问今天来的正事。
苏笠在心里琢磨了一下,答道:“街上这两天有些乱,孙儿就好好待在了家里。
一直在看新闻,时时关心着外面的时事,也为他们担心。
舅舅也说多听多看,少说少错。”
苏柏儒觉得儿子的回答中正不偏,规规矩矩的,不错。
出不了什么大错。
苏姚圣听的心里叹了一声。
他倒是没有唐老虎那粗人有福气,有个血性的孙儿。
就是这次有些莽撞了,也是莽撞的不让人讨厌,反而倒让人有点喜欢。
自己这个孙儿,倒是外表温和,内里生了个政|客的寡薄心肠。
按说,也是挺适合从仕的。
可是苏老爷子总觉得哪里不对。
实况不明,静待局破,也表现出了自己的担忧与关心。
按说,这是合理合情的答案。
可是苏老爷子还是觉得不尽如意。
苏柏儒看老爷子不说话,小心的问道:“父亲,这次唐家是不是做的太显眼了?”
苏柏儒是市长,也是中枢局一个办公室的科长。
对于唐家这次的大张旗鼓,中枢局私底下都议论疯了。
几大家都在相互打听口风,不知道首长对于唐家是个怎么看法。
唐六少这次可是出了大风头。
苏老爷子看着自己的大儿子,他一手扶着大儿子进了中枢局。
二十年了,到现在还是要来向他询问意见。
苏老爷子有点力不从心。
倘若有一天,他不在了,苏家会怎么样?
这么想着,他捂住胸口就咳嗽了起来。
“父亲”。
“爷爷”。
苏柏儒和苏笠都站起来替他抚胸口。
儿媳徐凤卿晚了一会儿,才赶忙去倒水。
苏姚圣仰头躺在沙发上,看到三个人慌手慌脚的紧张他。
心里忽然泛起了一股悲凉。
他的伤寒风害了一周了,现在终于有至亲之人关心他了,他该感到高兴的吧?
“爷爷,张嘴,来,啊,把这药吃就没事了”。
苏笠白净清秀的脸,放佛二十年前的小儿子。
不同的是当年小儿子的眼神里是一眼看清的淳善,苏笠的眼神则复杂了很多。
那个没有出息的小儿子,自己还想起他干嘛!
苏姚圣自己坐了起来,从苏笠手里接过药吃了。
“爷爷,您一个人住我们也不放心,不如搬出玉泉山,跟我们回政|委大院吧”。
苏笠仿若真诚的说道。
充满了纯孝。
苏姚圣眼角撇到儿媳那紧握住儿子的手。
算了,人老嫌,自己就不要讨嫌了。
何况,自己也不需要他们的陪伴!
他们不让自己操心,就已经是至孝了。
对于苏笠的满脸笑容祈求,苏姚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