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祚听了额娘的话,便挪动到孝庄的膝边,奶生奶气地说道:“皇祖母,姑祖母,胤祚……孝敬你们。√”
这一下倒惹得二人笑个不住,孝庄将重孙搂在怀里亲着,笑道:“就这个小不点嘴甜,时常连他皇阿玛都给哄住了。”
孔四贞自然对胤祚高看一眼,解下腰间玉佩为六阿哥拴上,孝庄只含笑叫六阿哥谢恩,德妃面上也浮上笑容,剩下的妃嫔见了也各有心思。
容悦看了看时辰,向孝庄告了退,与苏茉儿商议摆饭的事去了。
因要给孔四贞接风,虽则皇帝不在,容悦却不敢大意,只问苏茉儿道:“嬷嬷,原我想着,若是家宴,没有外客,白按旧例摆一大堆的例菜也没甚意思,不若捡素日都爱吃的拣样儿做上些,摆上几张高脚方案,放上爱吃的小菜,再两个什锦攒心盒子。”
苏茉儿听这主意也算新鲜,老人家年纪大了,爱凑个热闹涂个喜乐,因此说道:“这主意不错,又称心又别致。”
容悦又问:“只是不知孔格格的喜好,怕嫌不够隆重。”
苏茉儿闻此爽朗笑道:“你也不必多想,若是这个,我倒拍的了这个胸脯,孔格格是最喜爱清新淡雅,不讲那些排场的。”
容悦方吃了定心丸,吩咐着在慈宁殿内摆桌上菜,命人去请裕亲王夫妇并小贝勒们来,又请了各宫妃嫔热闹,还叫了一班舞乐助兴,席上又安排了酒令。
虽裕亲王府有侧福晋来,可有裕亲王福晋约束,容悦倒也放心。
孝庄很久没这般高兴,容悦生怕出了乱子,少不得往四处转着,又要照料席上众人,忙的脚不沾地,不由有些想念宜妃了。
此时,正拿犀角梳子梳通秀的的宜妃连着打了几个喷嚏,转身冲倚靠在虎皮躺椅上看书的皇帝道:“我这一走,宫里怕就寂寞了,瞧,怕是老祖宗又念叨起臣妾了。”
皇帝抬手端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道:“果然还是你好,朕走这一路,半个喷嚏也没有,想来是老祖宗连亲孙儿都不惦记了。”
宜妃笑着站起身来,几步走到皇帝身边侧身坐下,手肘支着皇帝膝盖上斜睨着皇帝道:“皇上是想要老祖宗惦记呢?还是旁的什么人?”
皇帝将手中的书翻了一页,闲闲问:“你什么时候也学的拐着弯儿说话了?”
宜妃瞥了一眼皇帝天青袍子下露出的一角明黄汗巾,上头隐约还绣着玄色佛文,不由撇了撇嘴,扯开话题道:“咱们几时能到盛京?”
皇帝算了算路程,说道:“今儿已出了山海关,约莫三月初到盛京罢。”
宜妃倾着上身,右脚上一只洋红绣花脱鞋一下一下地踢打着,挑眉笑道:“到时候皇上就要见我阿玛了,我们家的女婿,头一回见面都是要被阿玛试试酒量的,到时候万岁爷不怕我阿玛带着一坛子烧刀子来接驾?”
皇帝听到这话,倒从书上抬起眼来,唇角噙着笑意,但笑不语。
忽听外头宫女道:“启禀万岁爷,皇贵妃主子身上有些不舒坦,打奴才来请您过去瞧瞧。”
宜妃见皇帝已坐了起来,不由柳眉一竖,叱道:“不舒坦自有随行的太医呢,叫皇上去顶什么用。”
皇帝在她肩上按了下示意她压低些声音,宜妃方惊觉这是在驻地而非翊坤宫,帐篷并不隔音,才放低了声音道:“臣妾也是不放心皇上龙体,外头刮着风,这塞外的风利地很呢。”
见皇帝站起身,走到衣架旁取了大衣裳,宜妃少不得跟过去帮皇帝穿上,扣着纽子。
皇帝温声道:“在外头呢,和和气气的不好?不要叫人笑话。”
宜妃方稍稍解颐,又服侍皇帝戴了暖帽,方将人送出去。
她本穿着件松花色的中衣,帐帘一掀,一股子冷风卷进来,宜妃不由抱住肩膀,靠着火盆坐着。
雁回进帐来,倒了杯热茶递给宜妃暖手,愤愤不平道:“皇贵妃也欺人太甚了,算上今儿已经是第二回了,主子好性儿,外头人还当主子怕了她似的。”
宜妃听到这话顿时撂下脸来,劈手夺过茶碗,冷声道:“我会怕她?打量我是贵妃那样好拿捏的。哼!瞧着吧,等到了盛京,我才有法儿治她呢。”她喝了口茶又道:“偏荣妃是个和事老,我连个帮衬的都没有,也不知惠妃这会子做什么呢。”
却说这日酒席方散,孝庄想着四贞远道而来,一路跋涉,叫她先去梳洗歇息,容悦要检点碗盏杯碟,看着销账。
其余众妃早各自散了。
惠妃带着八阿哥回了储秀宫,满袖送上一杯醒酒汤来,见四下无人,方又悄悄儿道:“那边传过话儿来,都打点好了,请主子申时三刻过去一趟。”
惠妃眸中闪过一丝意味,唇角轻轻一勾,她本端着汤碗,戴着两寸长赤金护甲的无名指和小指轻轻一抬,满袖已明白主子的意思。
她屈膝一福退下取来一身预备好的衣裳,服侍惠妃换上,又问:“有未梳跟着主子去,奴才在宫里守着,也防着有人来串门子。”
惠妃微微颔,瞧着铜漏时辰将至,遂带着未梳从侧门出去,沿着朱红宫墙夹道一路掩行,待到隆禧殿时,四下里早已被打点好,除开远处两个倚着宫墙边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袋的两个老太监,并无旁人。
未梳上前推开殿门,一股难掩的凄冷之色映入眼帘,因无人收拾所致枯草丛生,与身后富丽堂皇的宫宇楼阁大相径庭。
隐约有从西殿内传来阴森尖利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