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荷有理由相信,对方想要的结果不仅仅是褚夏左脚扭伤这么简单。就像涉毒事件,通过和褚夏、符倩不经意间的交谈,她得知李玲和褚夏的关系其实很好。李玲只是为了筹钱给爸爸治病,并非走投无路人性缺失,她很可能是因为没按照预定的要求对褚夏痛下杀手而惨遭报复。毕竟持有五克白/粉进拘留所关几天,连案底都不会留,有什么用?
可是据江荷了解,赵志并非新手,他在影视剧剧组中工作了很多年,没道理不知道预设和实拍的区别。
或者和他当时在布置充气垫的时候不停看手机、左顾右盼有关?
江荷走出房门,提溜着白獏獏进了浴室。在小盆里兑好温水,白獏獏很乖顺地摸进盆里,用小爪子揽水往自己身上泼。
江荷戳它脑袋:“就该给你弄点儿瘴药闻闻,洗澡都老实了。”
是的,瘴药会阻碍织梦师,同样也会阻碍织梦师的私宠。
所以白獏獏白跑了一趟,没从赵志的梦境中窃取梦线。
这一点,江荷在读心术对赵志失效的时候就该想到。只是瘴药这种东西毕竟太玄乎,说给普通人听指不定以为你脑子有病,所以江荷就没敢往这方面猜。如今看来,却是失算了。
江荷湿了湿手,往掌心里倒了一滴浴液,搓出泡沫,给白獏獏抹上。
白獏獏就巴掌大小,洗澡很快。
江荷拿了匹毛巾,擦干它的毛发,心里寻思着:谌思在褚夏的生死簿上看见了她死于三年后,还看见了整个谋杀事件从《洛阳伽蓝记》火爆播出以后开始显露端倪,唯独没有看见谁是幕后黑手。她们接了单子以后,褚夏涉毒,李玲被杀,尸变后被妖精一个化尸□□炸得魂飞魄散,线索全断。然而于对方来说,对方可能通过这枚化尸□□初步掌握了她们的大致信息,赵志服下的瘴药可能是探路石,也可能是障眼法。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对方如今处于上风。
瘴药的效果会在赵志的体内持续七天,白獏獏身上携带的瘴药味道还很浓烈,江荷保守估计,赵志也许是昨天才吃的瘴药。
在未可知的变故之下,褚夏只是扭伤了脚踝,并无性命之忧。
换句话说,赵志的行动失败了,他很可能会步李玲的后尘为人所杀。
擦好了白獏獏的毛发,江荷挂好毛巾,正收拾着,便见白獏獏飞快地跑出浴室。
江荷追过去,白獏獏停在褚夏卧室的门前,肉乎乎的爪子扒拉着门缝,可怜兮兮地直叫唤。
江荷轻笑一声,毫不犹豫地把它带走,回到客房关了房门才对它说:“你想她了?她刚杀青,拍戏的时候都没怎么睡觉。她很累,让她好好休息,别吵她。”
白獏獏一屁股坐在床上,露出粉粉的肚子,它耷拉着脑袋,很失落。
江荷瞧见它这模样,狠狠地晃了晃神。
她想起很久以前,老师对她说的一句话——獏和你是心灵相通的,你的喜好你的厌恶你的憎恨,它都会一一感知。内化成自己的情绪,通过行动举止表露出来。
白獏獏很在乎褚夏。
白獏獏因为第一时间没法看见褚夏而表现出失落。江荷看着它,像在照一面纤尘未染的镜子,镜子里,映射出的是她的内心。
江荷走到窗边,窗外是住宅小区的秋景。
b市难得的天空蔚蓝澄净,飘着几朵流云,温暖和煦的太阳从流云背后钻出,普照大地。
小区里遍植常青树,偶有枫树点缀。
常青树的翠绿,枫树的棕红,夹着车道向前延伸,连成两片洒着细碎金光的薄毯。
景是美景,江荷此刻却无心欣赏。
她觉得心里有点乱。
她是喜欢褚夏,喜欢她亲自下厨做的饭菜,喜欢她左眼眼角那粒别致的泪痣,喜欢她骨子里不向人低头不肯服输的倔劲儿……很多很多,说也说不完。褚夏整个人在她眼里,好像就没有不好的地方,就算脾气差,就算死脑筋,就算平胸,也成了可爱之处。
江荷活了二十年——对,二十年,身份证上的出生年月日是错的。她不是比褚夏小了三岁,是小了五岁,一个很可能会被褚夏当做小妹妹呵护关照的尴尬年龄差。
江荷有时候都在想,幸亏她遗传了她妈妈的基因,长得高,模样也成熟些,否则真得被褚夏拍着屁股逼着她叫姐姐了。
江荷没谈过恋爱,甚至没有过暗恋对象,她不明白她对褚夏的感情是否谈得上爱。
很苦恼的是,拥有读心术的她,没办法读出褚夏对她抱有怎样一种情感态度。一如十三年前,在言家作为言迩而生活的时候,她没办法读出李念嘉从她踏入言家的大门起就不喜欢她。否则她宁愿饿死街头也不会听从妈妈的安排,回到言家成为言华礼羞于向外启齿的私生女。
织梦师能为别人织梦,唯独不能为自己织梦。
织梦师通晓读心术,唯独不能看出他人对自己的想法和态度。
世事向来如此公平,即便对身有异能的人也不外乎。
可是,江荷知道,褚夏仍旧很爱谌思。
哪怕谌思已经去世了两年多,哪怕谌思再无重生的可能,褚夏将自己和谌思的美好回忆收藏着,时不时地拿出来回味,不知疲倦又甘之如饴。
江荷想到这一层,忽然有些嫉妒谌思,她为这忽然冒出来的嫉妒心狠狠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