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信了沈姝事不过三的说法,琉璃最后也还是没去叫人牙子来,她就沉默的站在一侧,低着头也不看沈姝,算是无声的拒绝。
“这是第一次。”沈姝的语气很平淡,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她真的不生气。但凡是个人总会有犯错的时候,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错误,或是没有造成什么损失,理论上来说都是可以原谅的,不必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沈姝上辈子也在别人手下做过事的,也同样犯过错,上司也给过她机会。
推己及人,她也愿意给别人同样的机会。
既然琉璃不愿意,沈姝也不勉强,从院子里另叫来一个丫鬟来,被叫到的小丫鬟看起来有些愣头愣脑的,听到沈姝的吩咐明显吓了一跳,有些惊慌的扫了一眼仍旧跪着的江妈妈一眼,与对方视线对上后,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沈姝原本以为这个小丫鬟会惧于江妈妈平日里表现出来的强势不敢去,谁知却见她坚定的点头应下,“奴婢这就去。”说罢转身飞似的跑了。
被叫来的小丫鬟离开后,江妈妈的脸色更显苍白了,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她的身体正微微颤抖着,显然是真的怕了。似乎也知道沈姝是铁了心不会松口了,她也不再哀求,就保持着下跪的姿势,微微垂着头,低眉敛目颇为规矩的样子。
沈姝总觉得江妈妈虽然是真的害怕了,但是看起来却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似的。而很快的,沈姝就知道她在等待什么了。
是沈老夫人。
之前沈姝毫无预兆的昏迷,一屋子的人包括沈老夫人在内,都是被吓到了的。后来伺候的丫鬟们把人送回了东院,又请了大夫来给她诊脉,确定她只是因一时思虑过重方才导致昏迷,众人才松了一口气。当然,这不是说沈老夫人是在乎沈姝安危的,在她看来,沈姝这个人存在的意义,只是替沈瑜完成最后遗愿的一样工具而已,没人会在意工具本身,只是担心其受损后会产生的后果。
这里是谢府,沈姝是谢长宁的妻子,沈老夫人私底下把人叫过去训斥责骂,只要不叫外人知道就没事,反正以沈姝(原主)的性子,根本就不可能反抗。可若是闹出了事,捂不住捅到众人面前,这就是在下谢长宁的面子。沈老夫人可以不在乎沈姝,谢家却是她不能得罪的。
在知道沈姝并无大碍后,沈老夫人就回了东厢,想让她守着等沈姝醒来简直是做白日梦。愧疚心这种东西她肯定是有的,但对象绝对不会是沈姝,她不反过来心中咒骂沈姝就算不错的了。沈老夫人回去了,不过留了一个伺候的丫鬟下来,以便有什么事好及时回去通报。
沈姝醒来了,丫鬟原本就该去东厢给沈老夫人汇报的,只是那会儿她恰好肚子不舒服去了茅房,等回来就发现屋里好戏上演了,她犹豫了一下,决定留下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等到听到沈姝说要把江妈妈发买了,她才察觉事情的严重性,再不敢继续留下了,忙一路小跑回去给沈老夫人通报。
江妈妈是沈瑜留下的人,沈瑜死后留下的诸如嫁妆清单等东西都是由她一手掌管的,包括沈姝的东院,实际上也是掌握在她手中。而在沈瑜之前的,她的上一任主子就是沈老夫人。
从沈老夫人的住处过来距离并不算远,就算是沈老夫人上了年纪走路要慢一些,也同样花费不了多长时间,起码比人牙子来得要快。
沈老夫人憋了一口气,一路而来脸色都奇差无比,她带着丫鬟进了门,转过月洞门绕过山水画的屏风来到里间,还未行至床前,张口便直接训斥道,“孽障,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她说完话,才瞧见站在旁边的蕙姐儿与祯哥儿,下意识的想扬起笑容,然而之前的怒色未能及时褪去,两种表情混合着在那张有着岁月痕迹的脸上,看起来有些扭曲。
蕙姐儿还好,只是愣了愣,祯哥儿却是被吓到了,小小的身体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而后几步躲到蕙姐儿身后,只露了半张脸出来,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来人。
这一屋子的人里,要说沈老夫人最在乎的人,祯哥儿可谓是不二人选,蕙姐儿的地位次之。虽说两人都是沈瑜留下的孩子,但是在沈老夫人心中,孙子必然是比孙女更重要的。在她看来,祯哥儿是谢长宁的嫡子,将来能继承谢家庞大的家业,成为沈家最稳固的靠山,蕙姐儿则是要嫁出去的,嫁给什么样人能带给沈家多少利益,都是未知数。若非她无法插手谢家的事,而祯哥儿还小需要蕙姐儿照看着,即便这是沈瑜的孩子,她对蕙姐儿的在乎,怕是还要打个折扣。
沈老夫人见祯哥儿似被自己吓到了,她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大概是自己刚才的态度有问题,于是她便走近了放柔语气,对祯哥儿道,“祯哥儿别怕,外祖母不是在凶你,你这么乖,外祖母怎么舍得。外祖母刚才是在对你母亲说话,她太不像话了,外祖母才会训斥她。”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已经缓过来了,若是忽略她这一番话里的意思,脸上的笑容看起来还真是慈祥无比的。她一心只想着哄祯哥儿,完全忽略了旁边的蕙姐儿。
蕙姐儿上辈子同沈家不亲近,重生以后原本打算看在沈姝的情分上照看一二,可是此刻听了沈来夫人这一番话,她便忍不住皱起眉头来。她不是真正的八岁孩子,上辈子的二十几年不是白活的,自然察觉得到沈老夫人的态度不对劲。即便沈姝是她的亲生女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