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恼火的现状,拉美西斯早已忍无可忍,驻扎叙利亚几年时间,在防备外敌之余,他投入最大精力的事情,就是要夺回后方补给线的控制权。坚持粮库兵械库的储备布点,必须全部交回军中管辖,而这显然触及到了权贵们的利益。因此,在底比斯甚嚣尘上就出现了一种声音,认为叙利亚几年来都未见起战事,维持驻军反而要消耗大量人力物力,原本从西亚藩属地征缴的税额与定例贡奉,正因要供养驻军,大部分都被就近储进了这些布点仓库,能送回国内的都太少,这种状况实在不应该再继续下去了。因此以财政大臣为首,有不少人都认为应该削减这些仓库储备的存量,而提高流回国内的物资比例。
围绕于此,在驻军利益与权贵利益之间,无可避免要爆发尖锐冲突。拉美西斯几次调运补给不力,一怒之下接连严惩了两处仓库的主事官吏,一问渎职、一问贪污,就以军法处置砍了脑袋。这一下,立时引发轩然大波。不理贪污,也不问渎职与否,底比斯王室宗亲权贵们只搬出最堂皇的理由:军法只能管军人,什么时候竟可以去管辖文职官吏?拉美西斯分明是在越权行事,是藐视法老!
最终由法老裁断,结果竟是各打五十大板,海伦布的观点是:叙利亚驻军必须要维持,仓库储备量不容削减,但拉美西斯这一次确实做法失当,因而重新填补职位的官吏,依旧还是由权贵们委派人选去上任,并且言明界限,这些官吏的任免权与处置权,都在底比斯。也就是说,即便这些人作恶犯奸,或者履职再怎样不得力,拉美西斯也是管不到的,而只能是由底比斯去审案问责。
这样的结果显然不是拉美西斯能够接受的,据理力争,却只得到法老的叹息回应,海伦布是真心要对他说一句:“你不要以为我糊涂,你要知道,统治的奥秘就在于让步与妥协,是要让各种势力、各个阶层与集团都可以和平共存,一个国家才能稳定根基。你固然是有你的道理,但身为法老,我却必须兼顾方方面面的需求与声音,如果单纯只站在任何一方,那恐怕都要出大问题。”
拉美西斯无以言说那种着急:“可是再这样下去,叙利亚就要出大问题!战争一旦打起来是不会允许和稀泥的!到那时要受害受损的就是整个国家,从来就不是我一个人,或者单纯我这一方的问题。”
海伦布对他的愤懑同样不接受:“你认为我还不够支持你么?任用帕特里奥,就已经是为你在王室贵族把持的祭司集团里打进了一颗钉子。很多事,不是不做,而是不能急,激变是要生乱的!”
对于问题丛生的现状,拉美西斯的懊恼无以复加。不能急?坐看宿敌崛起,在凯瑟王的手中,赫梯迅速摆脱大乱凋敝,实力正在变得越来越强大,如此残酷的现实,怎么还能容许不急啊?!
*********
就在拉美西斯愤懑满胸时,一个偶然的机会,一颗闪亮新星的偶然出现,才仿佛是让他看到一线希望。那是一个沉稳的中年人,名叫维西尔,是为卢克索斯神庙的大祭司主管财务账目的家臣。跟随主人赴王宫觐见时,正与拉美西斯擦身而过,趁无人注意时他忽然开口:“将军的愤怒我很明白,但愤怒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重要的是掐住软肋,逼人不得不就范,这才是根本,不对么?”
那个时候,拉美西斯猛然一愣。维西尔说:“将军若有兴趣,可以相约详谈,我的确有些话,非常想和将军说一说。”
就这样,主管财务账目的家奴维西尔,抓住拉美西斯回王城述职的时间,走进了他的府邸宅院。真个坐到一起,起初拉美西斯满心是不解:“如果我没记错,你的主人,卢克索斯神庙的大祭司杜赫摩斯,是先先代法老阿肯纳顿的表弟,属于最固守传统的王室宗亲。他根本没可能会和我们这些人走到一起,你又怎么会有话想和我说呢?”
维西尔微笑回应:“是我有话想说,而并非我的主人,所以他是什么立场,于此并没有关系。”
拉美西斯皱眉打量:“你想说什么?”
维西尔说:“将军的武勋威名在埃及无人能及,任何一个埃及百姓都会视你为英雄,但是到如今,你遭遇的诸多不公与艰难,又是因何而起?”
拉美西斯听出了意思:“你想给我出谋划策?”
维西尔苦笑叹息:“出谋划策谈不上,只是多年来,我实在积存了很多想法,并且非常想和将军说一说。在我看来,你的确是个杰出的人物,但同样有软肋。你的软肋就在这里——底比斯!你善对外敌,却每每总是受挫于内敌,不论从前还是现在,其实一切制约你、打击你的敌人都是来自背后,这一点将军自己承认么?”
拉美西斯露出招牌式的邪恶坏笑:“继续说。”
维西尔说:“将军你善于管辖军队,但最大的弱项,就是不善经营朝堂。或者也是客观现状所决定,将军常年身在战事前沿,远离底比斯,即便想经营恐怕条件也不允许。这实在很麻烦,我认为将军有必要看清楚,纵然冲锋陷阵靠的是军人,但在底比斯,掌握权力的核心却始终都是文官统治。他们虽然拿不起刀、杀不了敌,但却是他们在掌握你们的命运!他们可以轻而易举从背后打击你,稍稍耍点花招就可以断你后路、毁你前程,这才是最要命的。所以,我觉得将军有必要抽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