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引得我仔细看了看他，赫然发现他才二十七，乌丝中竟已夹了不少白发。
好像我不在的这两年，他过得也不算轻松。
一路走，一路看，今日真是好不热闹。春江两畔游人往来不绝，还有人席地摆宴赏月赏河灯，家庭和睦其乐融融。
说到灯，天上也飘着不少，是近两年兴起的孔明灯，点燃了就可以往天上飘，说是离天更近些，神仙就能更清楚的听到你说了什么愿望。
江边有人在卖孔明灯，随行的女眷相互拉扯着凑了过去。顾笑之问都没问，也拉着我往小摊上走。
“选吧，我付账。”他说的十分阔气。
旁边某位姓赵的夫人闻言多看了他两眼，打趣说：“那我们选的呢？家财万贯的丞相大人？”
顾笑之拢着我送他的折扇在下巴上敲了敲，一双桃花眼闪着珠光。
珠算的珠。
他说：“在下可不是谁的账都敢买，赵夫人。”
这人，还特意在谁字上加重了语气。
赵夫人笑笑，也没什么介意的神色，娇滴滴的过去哄着夫君要买灯去了。
顾笑之挑眉看我：“挑吧。”
我学着他挑眉，随手指着一叠厚厚的孔明灯，“来个这个。”
这一桌颜色各异的孔明灯，只有这一叠卖的最差。其他的几乎只剩个底，这叠却堆的老高。
卖灯老板没拿灯，而是见怪不怪的笑着说：“姑娘，您还是换个灯选吧。”
“为什么？”我问。
老板解释道：“今儿是个吉利日子，喜庆为先，而这灯是给死人寄福烧的，所以一般人不会赶着今天放这灯，而是明天才放。今日打点好活着的人，明日阴气重些，才好放阴灯去悼念死去的人，这也是新兴起的习俗。”
“这样啊。”我点点头，看着白无杂色的阴灯说，“那给我拿两个吧，就要这个。”说完朝顾笑之扬了扬下巴，“他付账。”
老板愣了愣，默默收了钱。
我叫上顾笑之，拿着灯走了。
同伴有的买了孔明灯，有的买了河灯，特意挑了个人少的地方一齐放。待水里的灯飘开老远，我手上的灯才刚燃上。顾笑之甩灭了火折子，要把我心思看穿似的看着我。
“这是给宋瑞雪的。”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故意说给他听，“他是皇帝嘛，身份高人一等，自然收灯也要收的比常人早些。”
“是这个理。”顾笑之颔首。
孔明灯在手中燃了一会而儿，是时候放开了。我松开手，目送它缓缓上升，被风吹远，忽然又想起一句话：“瑞雪啊——不用想着道歉了，我没怪过你！”
这话是我在心里喊的，没敢真正说出口。
但我相信他听得到。
真的，凭他的机灵劲儿，肯定听得到。
“两年了，也不知道你在那边过得好不好，吃不吃得饱。”我低声嘟囔了一句，在顾笑之猜测的目光中让他把另一个也点上。
“这是给郑若榕的。虽然她和我一直有些过节，但人都死了，哪还有什么过不去的槛儿呢。她活着的时候也没少委屈，现在借借小胖子的福，早点收到灯。”我说。
顾笑之点头：“他们会比其他人早收到的。”
我静静地看着孔明灯燃着，被放飞，追着之前那盏逐渐远去，忽然想起有句话还没说。
“瑞雪，你儿子已经两岁了，过来之前我到相府看了他一眼，长得白白嫩嫩的，被照顾得可好了，比你小时候都胖，圆滚滚的特别可爱。名字是顾笑之给他起的，叫宋平宁，平静安宁的意思，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