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却一点也想不起是哪一房的表妹。
不过应该是庶出,倘若是嫡脉,即便不认识也该有些印象。
那么是哪一房的庶出呢?
万一她并不认识他,也没有对他动心思……那么赏梅之后大约是捧着一罐子雪高高兴兴回家了吧?
那之后,他该如何再见到她?
可她若对他动心思,贪慕虚荣,捏造事实,不知羞耻……似乎也就没趣了,不过这个年纪的小女孩贪婪便贪婪吧,他又不是玩不起。
良骏被心里的想法吓一跳,立刻坐直身体对良二夫人笑,接着方才的话题道:“既然母亲还要见客,我便不打扰了。”
他知道母亲要跟那位急于成为他“二嫂”的庄姑娘详谈,男女有别,自当回避,当然,他也没兴趣在一旁。
良骏离开没多久,庄良珍便被请到慈霁堂。
一路都是数不尽的奇花异草,来往婢女的衣饰打扮竟比小官人家的千金还要气派,更别提良二夫人所在的暖阁有多精雅夺目,估摸架子上,甚至是毫不起眼的案几上所摆放的器皿皆是大有来头,就连那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银霜炭也散发若隐若现的甜香,而屋内并无熏炉。
按道理来讲,良二夫人压根就看不上她,又怎会允她进入这般正式的待客暖阁,庄良珍稍一思忖便琢磨出异样,唇角微翘,端端正正的给良二夫人行了一礼。
董妈妈无比怨毒的瞪着庄良珍,几乎快要捏碎手中帕子,但夫人都没发作她,自然还轮不到她一个奴婢多嘴,如此,只能忍气吞声的咬紧后槽牙。
“这一回呢,咱们明人也不说暗话,”良二夫人还算和蔼,但语气比上回犀利许多,“良谢两家联姻在所难免,你何苦要坏了旁人的大好姻缘?这样做又将我这个婶娘置于何地?良骁没有母亲,我不为他寻个门当户对的……却要你,你也太自私了吧?”
庄良珍双手端端正正的交叠身前,笑道:“夫人想左了。其一,我与良骁青梅竹马,认识在前,他喜不喜欢我,夫人心里应当比我清楚,又何来破坏姻缘之说?其二,人无信则不立,我与良骁之婚约,只会证明鲁公府一诺千金,人们敬佩夫人还来不及,又怎会嘲笑,反之嫌贫爱富才令人不齿。”
一席话说的是有理有据,字正腔圆,音柔声润,若有个男人在场,不知得要被她如何勾了去。幸亏良二夫人这些年礼佛礼出了不少定力,才未喊人掌嘴,然双手早已在袖中捏紧。
简直是欺人太甚!
贱婢!今日,你有多横,他日,要为此付出的代价便有多大。
良二夫人从喉咙里凉笑数声:“道理究竟如何,世人眼明心亮,我们在这里掰扯也没甚意义,但庄姑娘不讲理,我却是不能无情无义,此番纵然是牺牲我儿,也不能让世人骂我这个婶娘心狠。世孙夫人这个位置,你别想了,咱们各退一步,重新签份婚书,改成与二房吧!”
话音一落,在座的除了庄良珍,皆瞠目结舌。
春露和慕桃面面相觑,打死她们也不信良二夫人会舍得良骏,但若真是良骏,那可真真是占到大便宜了,既不用为世孙夫人的位置得罪那么多人,又能嫁一个如意俏郎君。
良二夫人蹙眉,沉痛道:“孩子都是大人的心头肉,我接受你不代表有多喜欢你,你若从此安安分分做我良家妇,往事不提也罢,可若再折腾些有的没的,作践我那苦命的儿,纵使鱼死网破我也不会饶你。”
好一个委屈又无可奈何的慈母。庄良珍偏头打量着良二夫人,眼含笑意。
她没见过良骏,但江陵良氏的男子各个秀美不凡倒是人尽皆知的事。
鲁公府的富贵和美貌的郎君,怎么听都是难以抗拒的诱惑啊,换成从前的她说不定都要心动,可是她心已老,如今动不了。
既无贪念,眼睛便不会为尘埃所蒙蔽。
那么摆在她面前的便不是一张大馅饼,而是一道凶险万分的深渊。
庄良珍轻抚云鬓,笑道:“姻缘和感情又不是一盏茶一块点心,想怎么改便怎么改。夫人认定我贪图富贵,不知餍足,可我却道我与良骁之间真心真意,此情不移,既是不可移便也无法真心侍候夫人之子,强行撮合,最终只会沦为一对怨偶。同理,良骁对谢姑娘也是如此。可良谢又非要联姻,我看这样好了,夫人不如选谢姑娘做儿媳,一来如了您的‘门当户对’之意,二来成全他人姻缘,也算是功德无量啊。”
良二夫人气的一个仰倒!
贱婢,用“门当户对”四个字联系她的儿和谢三根本就是侮辱,偏她自己方才说了门当户对,一时竟也不好反驳,总不能说二房比长房尊贵吧,那谢三就是配不上二房吧!
所以咬人这种事自然要交给身边的狗了,董妈妈第一时间跳了出来:“放肆,庄姑娘,你一个姑娘家张口闭口‘姻缘’和‘感情’也不觉失礼吗,没得污了夫人耳朵。你明知自己要嫁进来,还不谨言慎行,岂不是要连累咱们江陵良氏的百年清誉,你就不怕祖宗在下面责罚吗?”
她也算资历深的妈妈了,就是庶出的小姐做错了,也能出声教导几句,更何况对庄良珍。
庄良珍眉毛动都未动一下,一脸再明显不过的“我不跟奴婢说话”。
董妈妈暗恨不已。
良二夫人重重放下茶盏,却见庄良珍看向她,笑道:“小时候常听长辈教导,出入礼仪之家,定要先向长辈问安,但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