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占领瑞昌后,其主力指向东南,配合第106师团向南进攻。而后主力转向西北,配合沿江攻势,以夺取要塞富池口。第2兵团以第32军团关麟征部及第54军、第81师等部,在瑞昌以西的幕阜山一带,利用丘陵有利地形坚强抵抗。随后又调第13军、第85军、第25师、第49师、第195师等逐次增援,对进犯之敌以迎头痛击。
从9月初至中旬,战斗异常激烈。尤其是日军进攻码头镇要塞时,一改过去夜间停止进攻的战术,连续八昼夜不断地进攻,不惜付出重大伤亡。
陈诚看到日军如此疯狂,显然是急于进攻武汉。码头镇失守后,战况危急,除督促各部努力拒敌外,另命第13军将突入马鞍山一带之敌击退。日军却利用攻占码头镇的海、陆军联合,继续向富池口要塞进攻。
富池口是长江马当要塞后第二个要塞区,江面狭隘弯曲,东南西三面有环形山地层层屏障,北面为长江,西面还有个网湖,其湖口可直通长江。
第54军第14师守备阳新之线,第18师守备富池口要塞区。两师均为二旅四团建制,部队素质和装备都比较好。由于日军在瑞(昌)阳(新)公路进攻,切断了第14师与第18师的联系。富池口要塞阵地,原由海军陆战队守备。第18师到防后,第2兵团没有明确彼此隶属关系。第18师师长李芳郴只能根据本部兵力部署,派兵防守三面高地,并纵深配置防御阵地。
8月12日,日军开始向富池口发动进攻。经两昼夜激战,日军突破第18师第一道防线,并步步进逼;但在第二道防线前,经一周激战未有进展,双方伤亡均重。日军攻占外围阵地后,渐渐逼近主阵地,要塞形势危急。
李芳郴多次用电话向第2兵团司令张发奎求援:“报告钧座:职师在富池口血战十天,全师伤亡惨重,援军不至,职师实在难以继续撑下去了,还望钧座准予撤退,……”
张发奎不等李芳郴说完,便怒斥道:“不行!现在全战场受日军牵制,我正在积极部署兵力,调整后自然会派部队增援你。集团军孙(桐萱)总司令视察过你们的防御阵地,据他向我报告,地形对坚守有利,工事也还坚固。你只要好好用兵,沉着应战,是完全可以坚守待援的。”
李芳郴竭力争辩道:“钧座,富池口要塞是有极少部分永久性工事,但绝大部分后修建的工事在十天激战中,被日军飞机大炮摧毁了。职师官兵竭尽全力逐次抵抗,几经肉搏,至全连、全营官兵壮烈牺牲,才不得不放弃阵地。再者,要塞原守卫海军陆战队不接受指挥,难以协同作战。”
张发奎说:“关于官兵英勇作战情况,战后总结报上来,该奖励的奖励,该表彰的表彰,我也准备给你请领一枚勋章哩!但那是以后的事。至于要塞原守卫海军陆战队,我马上下令:从现在起归你统一指挥,作战不力者,听你裁决!”
李芳郴却苦苦哀求道:“钧座,现在要塞外围阵地已被敌攻陷,主阵地也已支离破碎,就是马上调一个师来支援,也未必能恢复阵地。职师已伤亡达三分之二,无论如何,也请钧座恩准放弃阵地吧!”
连日来各部战况不利,张发奎十分窝火,李芳郴喋喋不休,使他不禁勃然大怒:“我要的是阵地,不是伤亡数字!阵地丢了,要军队有何用处?即使如你所说,你部果真伤亡三分之二,不是还有三分之一兵力吗?为将者不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就将阵地拱手让人,是极大的耻辱!你是黄埔军人,竟毫无羞耻之心吗?对军人的荣誉就这样不看重吗?这样还怎么能当一师之长啊!”
李芳郴哀求道:“钧座,我们现在是打持久战,应将力量积蓄于逐次抵抗,为一阵地而作无谓牺牲,这是没有意义的呀!”
“胡说!你守的阵地不是一般阵地。能多守一天,武汉就能多保住一天,是具有极大战略意义的,怎说是无谓消耗呢?你再坚守三天,我必调遣部队增援。到那时,你师即可撤下来整补了。”
“钧座!钧座!职师已消耗殆尽,还拿什么去坚守三天呀!”
“至少,你还活着!”张发奎蛮横地说:“我警告你,如果不能坚持三天,提头来见!”
张发奎愤然地扣下听筒。李芳郴听完电话似乎傻了。
要塞不同于一般阵地,甚至比一座城市更重要。如果沿江要塞都放弃了,日寇海军便可以畅通无阻地溯江而上,直取武汉。即使没有张发奎的警告,擅自放弃要塞,也是罪不可赦。更何况马当要塞失守,处决薛蔚英已是前车之鉴。李芳郴身为黄埔军人,理应“视死如归”,这是军人应有的志向;否则攻不能取,战不能胜,守不能坚,便不能成大事。
当初在黄埔军校受训时,军校大门上端有“革命者”的匾额,两侧有“升官发财请往他处,贪生怕死勿入斯门”匾额,说明自入黄埔军校之日,他们就已“视死如归”。
李芳郴身为初、中级军官时,也曾有过“与阵地共存亡”的经历和亲冒弹雨冲锋陷阵的壮举,但随着官位的升高,他生命的价值似乎也起了微妙变化。冲锋陷阵抗战而死,不战而退将处极刑;两者虽同为死而实质不同,前者重如泰山,后者轻如鸿毛,本来不难作出抉择,但李芳郴经过一番痛苦的思想斗争后,竟然作出“既不成功,也不成仁”的选择:下定决心临阵脱逃,而等待他的必是军法严惩!
当天傍晚,李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