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也有些不确定,心思也幽幽而起,奈何后话还不曾道出,凤瑶便已漫不经心的出声打断,“本宫曾与那些异族之人交过手,自知那些人手段阴狠,绝非容易罢休之人。是以柳襄今日之言虽不确定是真是假,但……”
话刚到这儿,她语气稍稍顿住。
许儒亦下意识噎了后话,深眼凝她。
凤瑶沉默了片刻,这才继续道:“但,大英之人若出现在大旭京都,无疑兹事体大。是以柳襄之言,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接下来的时日,便有劳皇傅亲自督查此事,便是暗地里将京都翻个底朝天,也得将异族之人亦或是大英之人揪出来。切记,一定要留活口。上次在摄政王府,本宫便不曾留得活口,这回你若是抓着了,定要留活口。”
她嗓音极是阴沉,虽是表面淡定幽沉,但心底深处,仍旧是起伏连连。
这几日所围绕异族之人发生之事,绝非凑巧,倘若当真大英对她大旭动了心思,她自然也要尽快为大旭谋求退路,不可坐以待毙才是。
又或许,待确定大英与大旭敌对后,她该要趁大英不备而主动出击,亦如,利用颜墨白的大周之军围攻大英时,她从中煽风点火一把,靠着大周兵力的掩护来阴一把大英。
越想,心思便也越发厚重。
却是这话落下,许儒亦恭敬应声后,也再未言话。
前方沁园的火势,依旧熊熊而烈,那噼里啪啦的燃烧声,甚至屋梁断裂的闷重声也在燃烧声中交织着,此起彼伏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得周遭冷风渐谅,天空漆黑如墨之际,突然,许儒亦温和的嗓音微微而起,“长公主,这里交给兵卫处置便是,此际天色已沉,长公主先回宫中休息。”
凤瑶这才应声回神,抬眸下意识朝天空一扫,只见空中漆黑,星子如点,竟已彻底入夜。
她抬手随意的拢了拢衣裙,淡然点头,仅是稍稍转身往前,跃上了来时的马匹。
许儒亦也顺势跃身上马,待得凤瑶策马而走时,他也开始策马在后追随,待得行了不远,许儒亦突然追至凤瑶身边,低声道:“微臣如今并未用膳,可否随长公主一道入宫用膳?”
他这话极为难得的卷了几缕小心翼翼。
凤瑶眼角微挑,冷风肆意钻入眼里,竟是令她有些不适。
她稍稍眯了眯眼,阻击了不少迎面而来的冷风,则是片刻,她低沉道:“许是不必了。皇傅还是回许府用膳吧。你娘亲近些日子身子不适,你该当多在她身边陪陪。”
许儒亦并无退缩,当即道:“微臣娘亲最是喜欢长公主去看她亦或是陪她,上次长公主去了府中用膳,娘亲接连高兴了几日,不若今夜,长公主去许府用膳吧。”
他又故作自然的转了话题。
凤瑶叹息,一时之间,不说话。
许儒亦也噤了声,目光深邃的落在凤瑶身上,似要将她盯穿。
二人再度缄默,尴尬清冷的气氛在周遭蔓延。
待得半晌后,凤瑶低沉无波的出声,“许儒亦,本宫以为有些话早已说得明白,你该是清楚本宫之意了。但如今瞧来,你似是仍不知本宫心中的决定与坚持。”
“微臣知晓。”
许儒亦回了话,语气也略微夹杂几分坚决,“长公主的决定与坚持,微臣自是知晓,但微臣也曾与长公主说过,微臣也有微臣的坚持,长公主有权拒绝微臣,但却无权不让微臣等你。自古有言,滴水穿石,微臣如今不会放弃,更也笃定,早晚长公主会被微臣的所作所为感动亦或是喜欢。”
凤瑶陡然勒马而停。
许儒亦怔了一下,也急忙下意识勒马,奈何马匹仍是朝前跑了几许,此番,也仅能回头过来,朝凤瑶深眼凝望。
空中有月,皎然的清辉打落在身,为周身都添置了几许朦胧之色,夜色浓稠,月色也是浓稠,然而两人则四目相对,神色兀自坚持,一股股紧蹙清冷的气氛也在二人的瞳孔中肆意流转。
“倘若,本宫也不喜你坚持,不喜你等待呢?”
凤瑶沉默片刻,嗓音微微一挑,话语直白。
许儒亦神色微动,落在她面上的瞳孔深了一重,却未言话,待得与凤瑶无声对峙许久,他突然叹息,随即稍稍将目光挪开,凝在了前方夜色的尽头,“长公主想命令微臣放弃?”
“若是呢?”凤瑶并无耽搁,阴沉而问。
许儒亦面色蓦的黯然一重,唇瓣微微一勾,一抹自嘲之色在嘴角浮动。
心境终还是被她这话扰乱了,亦或是失望与自嘲之意作怪,竟令他难以自持,整个人都莫名的失落重重,悲凉重重。
坚决要让他放弃是吗?
只可惜,有些早已浓稠的感情,放弃便是要碎心剜肉才可彻底除去,岂能是说放下便可放下的,他本以为她经历过两次情伤,自该知晓轻伤的厉害,却是不料,她对他终还是态度强硬的,亦或是,不留情面的。
遥想往日繁花三千,莺莺燕燕,入得眼里,竟惹不得半分涟漪,也遥想当初自家娘亲与师父都在操心他的婚娶之事,时常会委婉为他说媒,奈何,无论是容色貌美,亦或是端庄娴雅的女子,皆无法入得他眼,却是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