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弗正待说什么,被江楼月突地握住手止住。苏弗见她侧耳细听了听,她脸色倒无一丝变化,只是轻身站了起来,不发出一点声响地去到窗边,隔着紧闭的窗扇听着外面的动静。
前世时,江楼月身上毒素未清,只怕此刻仍是卧床将养,不知方才那人,前世是否也在此时出现于将军府中。江楼月想了想,转身对母亲小声道:“娘,我出去看看。”
“小心些。”苏弗在江楼月身后嘱咐道。
“我会的。”江楼月轻声却肯定地说着,推窗跳了出去,返身将窗扇合上,循着方才那人去的方向跟了上去。听方才那动静,那人的轻功不错,比她要好得多,难不成是飞贼?不过,将军府把守严密,飞贼岂会这么不长眼?再说江将军素来清廉,哪有什么值得飞贼光顾之宝物?那便不是飞贼了?
江楼月在初降的夜色中穿行,追至花园里一处树丛旁,正欲借此为掩护探出头去察看。她动作骤停,只闻得身后有疾风之声袭来,她将身一侧,迅速后退几步,风从她身前擦过,带起她的几缕发丝。她定睛一看,一个人正从她眼前飞过。还以为此人在前头,却不知何时偷藏身在了她身后。
江楼月疾追出几步,那人轻功竟比她估计的还要好上不少,不过稍迟,那人已去得远了。她打消了追上去的念头,岂知那人落在一处房顶上,转过了身来。江楼月隐约可见那人面目,只知是个素未谋面的男子。那人冲着她笑了笑,随即便转身跳下房顶,消失了踪影。
江楼月看着那人消失的地方,此人在府中来去自如,可见其对将军府甚为熟悉。她常年住在府中,又时常跟在父亲身边,却从未见过此人,那会是谁呢?且这人来去间没甚顾忌,否则她也听不见其发出的动静。她正如此想着,不远处的廊上有火光由远及近,伴随着有序的脚步声。当先那人也看见了这边站着的江楼月,让身后的府兵继续搜,那人朝着她迎了上来,恭敬一礼后问道:“二秀,您怎么在这儿?”
江楼月道:“我听到了点动静,就追了出来,发现那人已经跑掉了,现下在府里是找不到人的了。”
这人闻言,赶紧单膝跪地道:“是属下失职,请二秀责罚!”
江楼月立时伸手去扶,“王叔快请起,此人轻功一流,本就很难追上。”王东破被江楼月扶起,后者继续道,“不知此人来意为何?”她没看着王东破,倒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王东破道:“属下这就去府中四处查看!”
江楼月知道王东破有分寸,不说别惊动了夫人等他也知道。
待王东破走后,她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随之便转身离开。
风吹得花园里的树叶沙沙轻响,好似声声无奈的叹息,夜色里灯火明灭,仿佛一切都静悄悄的,仿佛世事不过转眼成空。
一间算不得华丽的厅堂中,灯火明亮,一男子坐于桌后自斟自饮。他提起酒壶来,酒液正注入杯中,在其中流转着。此时有脚步声在厅堂中响起,来人并未掩藏行踪,堂而皇之地走了过去,将那杯刚倒好的酒径直端起来,仰头一饮而尽。来人两眼微眯,还回味了一番,才将酒杯放下,席地就坐在了桌后男子的对面。
“孟兄怎么今天有空来了?”桌后男子道,对于来人的随便毫不在意的样子。
来人突地凑了过去,看着桌后男子的脸,“方才遇到了未来的恭王妃。”
来人说完这句,坐了回去,伸手想再次端起酒杯,却被桌后男子先了一步。
看着自己落空的手,来人不以为意地收了回来,继续道,“一时想起也挺久没跟你一起喝酒了,顺路来看看你。”
“看我是假,喝酒才是你的首要大事。摘星阁藏尽天下好酒,我这寡淡之人的酒也甚是寡淡,哪里入得孟兄的眼?”桌后男子道。
“诶——此言差矣,摘星阁纵囊尽天下好酒,却独独少了恭王爷自酿的剑三分。”说至最后三个字,孟归尘目光已凝注在酒杯上。只见一道白影划过,酒杯已再次握于其手。孟归尘端起酒杯,闭目在鼻间轻嗅,看起来只闻得酒香,就已然陶醉。将此杯饮尽,孟归尘又将酒杯放了回去,“周兄,你把这酿酒的秘方教给我,如何?”孟归尘看着周密,脸上带着浅笑。
周密饮下一杯酒,将酒杯放下,见对面的孟归尘已经抓了酒壶而饮。周密淡道:“也不是不可。”
“你答应了?”孟归尘道,话语里竟有着难掩的惊喜。
周密看了孟归尘一眼,视线随意地落在酒杯上,“我把秘方给你,总不能白给,对吧?”
孟归尘贪婪地将酒壶里的剑三分喝得一滴不剩,迅速地将酒壶放到桌上,发出一声清晰的声响,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地道:“说吧,你想怎么‘不白给’?”顿了顿,他继续道,“我先声明啊,摘星阁是摘星阁,我是我。”
周密眼神暗自闪了闪,很快恢复如常。“当然。不知孟兄今晚去将军府,可是为了一件宝物?”周密道。
孟归尘道:“怎么,周兄知道这件宝物?”
周密没回答,却是道:“到时若能随孟兄一道,赏玩此宝物,那便再好不过了。”
孟归尘手肘撑着仰躺于地,带着三分陶醉之意,看着头顶上一根横梁,“周兄,我向来是有借有还的。”
“正是此意。”周密道。
孟归尘想了想,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可是等着周兄的秘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