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世间最锋利的剑。
毫无预兆地,一下子就刺穿了江楼月的心脏。她大睁着眼,即使心口的鲜血已经顺着剑身流淌,一颗颗滴落在奢华的地毯上,她也不肯相信,竟是眼前的这个男人,竟是他要置自己于死地!
脚下被她的鲜血染红的,是属国战歌今年新进贡的地毯,独这一块。当日夕加天子尚未听完贡品礼单的禀报,直接命内务府除了依制派送至各宫外,将其余独一件儿的全送往楼月宫。
“呵呵……呵呵呵……”江楼月的口中一边涌着血,一边有些癫狂地笑着。哪里会是毫无预兆呢?她已预料到的,只是一直自我催眠般地不敢去相信,她原本有时间去安排布置,却选择了什么都不做,她用命赌,赌眼前这个她深爱着的男人待她的心一如往昔,而不管他们之间被阻隔了些什么!
然而,到底是君心难测。
江楼月满眼含着悲伤,最后看着眼前的人一眼,已不知自己到底还懂不懂他。只道是,他也有他的苦?她勾起嘴角,绽开一朵如血的笑,恰似彼岸之花,化作血红凋零。
将这最后一眼的柔情,映在他的瞳中。
从始至终,她没有一句质问。既已孤注一掷,而今束手就戮,有何惜?
她的手勉力抚在腹上,只惜我这还没看过这世间一眼的孩儿啊!
她缓缓地朝后倒了下去,眼里那句“你知道也不改变主意么”他看没看懂已没有意义。她闭上了眼睛,死亡来得比想象的安详。或许在剑光闪现那一刹,不必他来动手,此心已死。
惟一庆幸地是,我还来不及流泪,若有来生,但愿,不再遇……
护国大将军府门前,一骑停下,马背上跃下一人,往府门内走去。
江楼月青丝一把束起,不施粉黛,一身劲袖束腰的红衣,脚上蹬着军旅样式的黑靴,一身武人作风。
“二秀,今天是康宣十七年六月初六!”她还没踏进大门,守在门口的一名府兵就朗声道。
“知道了,从现在起这一项就免了。”江楼月说着,脚步不停,眼中的锋芒一闪而没。
那名府兵闻言如蒙大赦一般,随即故作凶狠地瞪了一眼对面的那名府兵,低声道:“有什么好笑的,有本事你当着二秀的面笑啊。”
这是江楼月再次睁开眼后的第五天,康宣十七年,意味着她此刻置身的,是六年前!此时的她,尚是十六岁的江楼月,却不再只是那个六年前的江楼月。
前世在她死后,整个江家即便有人侥幸逃脱,必定已被连根拔起,父亲手握九万雄兵,若非边关大局已定,周密还不会动她,下一位夕加天子的手腕,她再清楚不过。若问她可后悔?岂会不悔!她的孩儿、江家,还有不少边关将士,他们的鲜血,他们的性命,竟因她的一己之私而葬送!
江楼月站在熟悉的院落中,身前的桂树还是幼时与父亲一起种下。她抬头看着同样熟悉的天空,这一世,绝不可让历史重演!
闻得身后有熟悉的脚步声,江楼月收敛思绪,回身看向走来的人笑道:“娘。”
只见一位眉眼温柔而气度内蕴的妇人走了上来,虽已是中年,但岁月并未剥夺她的美丽,而是用沉淀的气质,将稚嫩的容颜取代。
苏弗携了女儿的手,一边拉着进屋,一边道:“外面暑气未散,怎么一个人在院子里站着?”
“屋子里怪闷的,院子里正好透气。”江楼月道。
苏弗笑了,“你呀,总是这么闲不住,不是刚从府外回来么,气还没透够?”说着苏弗侧身从丫鬟手上端了药碗,将丫鬟打发走,药碗递到女儿面前,“快趁热把药喝了,这病才好些,好不容易能下床走动了,你就出门遛马,外面又是太阳又是风的。”
“我知道了,娘。大夫不是说了么,我身体已无大碍,卧病在床多时,正该多出去走走,活动活动筋骨,不赶快把旧日功夫捡起来,爹可不会饶了我。”江楼月接过药碗径直喝了,随即道。这药甚苦,她之前喝药每每皱眉不已。她从小就怕喝药,倒不是因为苦,许是见着大夫就觉得没有好事吧,连带着对汤药也避之不及。她这几日身上大好,喝起药来就跟喝水似的,连偶尔的抱怨也没了。苏弗见此倒很是心疼,想是苦药已喝了太多,如今竟不觉苦了。
苏弗温柔地抚着女儿的发,“月儿,今后我们当更加留神些。”
江楼月看着母亲,知道后者已经想到这次是谁在背后搞鬼。前世的江楼月亦经过此劫,不同的是,前世时她因身上的毒甚是性烈,近半年才好不容易将毒素去了大半,但体内残毒令她从小练起的武人根基毁却,别说重操骑射,身体比常人都还弱了三分。自那之后,她机缘巧合地开始研究各种毒药。
而现在,她此前身上的剧毒已尽数解去,只要再好生养一养,对根基无碍。
改变,便从今日始!
江家二秀江楼月,其父乃夕加康宣帝亲封的护国大将军,江将军镇守夕加南部边陲已四年,治军严谨,百姓安居乐业。如今虽不是四方安定,但南疆向来是康宣帝最放心的边界之一,对江将军亦是宠信有加。
江将军领军在外,而敕造的将军府坐落于京城西。
江将军的幺子虽是独子,现下却是年方七岁,现时人才并不出众,加上是庶出,并未赢得多少关注。夕加国历来嫡庶有别,地位悬殊,江楼月身为嫡女,天资不俗,后天训练更是不懈,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