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家靠着后门的院子西边儿柴房里头,芳姨娘坐在靠窗边儿的椅子上,拧着眉头听着中间立着的小厮学话,半响,眼风一厉,却是压低声音,道:
“就问了这些?还有别的没有?你问的那人是哪个主子身边儿的?可靠不可靠?”
小厮低着脑袋,细细想了想,一句一句回道:
“奴才问了半天,那丫头吞吞吐吐就说了几句,奴才套了话儿,那丫头是府里表姑娘身边儿贴身伺候的,听说表姑娘同沈家姑奶奶很是要好,她说的话应是可靠的。”
芳姨娘眉目一片冷凝,沈国公的府宅竟这般森严,她使了这许多银子出去,竟是连沈家姑奶奶衣裳边儿都没摸着。沈家下人嘴巴竟闭的忒严,好容易逮着一个,还是个表姑娘的丫头,这真是——
“罢了,总比毫无头绪来的好,你去——”
从手腕上褪下个绞丝金镯子,递出去,低声道:“拿着这个,再细细问一问,若是得了什么有用的信儿——西大街的铺子还缺个掌柜的,可明白?”
小厮满脸喜色,一下子扑倒在地,不停的磕头,兴奋无比,
“姨娘放心,小的知道了,多谢姨娘,多谢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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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府二门后头角落里,春娟掐着腰,点着垂着脑袋窝在角落里,身子紧紧贴着墙壁的小虫儿,声音虽低,却是一字一句咬的清楚明白,
“……你可记好了?我跟你说,这事儿不是为着旁人,单单是为着你家主子这一点儿,你必得安安生生帮着干好啦。旁的闲话我就不多说啦,只你把府里的事儿往外头透儿,就是犯了大忌,表姑娘的性子你这做贴身丫头的再明白不过,这话既是出自你口,表姑娘定不会替你揽下,这是打错,若不是……一顿板子可少不了,偏你倒是个好运的,如今有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抓不抓得住可就看你啦?”
小虫儿满脸的惊恐,声音打着颤儿,却是连连点头,答得飞快,
“抓住,抓住,春娟姐姐是个好心的,小虫儿记着您的好,还望您指点指点,小虫儿必定尽心尽力,将功折罪。”
春娟松了口气儿,面上表情轻松了些,看着小虫儿,笑着道:
“这就对了嘛!你放心,侧妃和姑奶奶交代了,若是你这个差事儿办好了,就既往不咎,另还有赏钱拿。哎——你也是,怎么犯糊涂呢?外头的人,不知根不知底儿的,不过两句好说,你就敢昏头,这回不就是教训?你可得记牢啦。”
小虫儿先是惊喜,而后一脸的颓废羞愧,眼睛里泛着水光,小声道:
“是……是,小虫儿记住了……记得牢牢的,再忘不了。春娟姐姐待我好,我也不敢再瞒着姐姐,我……我确是动了不该动的心思,那人……我原是没见过的,只是他说话实在好听……从没人那样跟我说过话儿……又笑的好看,我……我就昏了头了,只听他打听姑奶奶的事儿,说是两家定下亲事,早晚是一家人,只是下头人心里慌得很,怕的很……想着打听主母的性子如何,还说往后定是常来常往的……我也不知心里怎么想的,脑子里蒙成一团,犯了大错。”
春娟眼睛紧紧盯着,仔细听着小虫儿说的话,眼中闪过一抹厉色,面上却是笑盈盈的,劝慰道:
“瞧瞧,瞧瞧,这就是没安好心的东西,什么定亲,主母?真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倒是胆子不小,什么都敢乱扯。这都没影儿的事儿,他这明晃晃的套你话呢,你这傻子!”
说罢,顿了下,仿若不经意的问道:
“我知你是个聪慧的,定不会无缘无故犯错,他拿了什么瞎话来诓骗你不成?”
“可不是!”一想到自个儿叫人坑了,小虫儿满心的气愤,不假思索,便吐口而出,
“他说什么……往后姑奶奶进了门,往后两家就是一家,还说咱们这些个主子身边儿的人也都是一家子,彼此合该亲近些,还说……还说……”
支支吾吾的模样儿,瞧着就知道会说些什么,总不过些小儿女的憨话罢了,也就这傻子,会去信个才见一面的人。
春娟暗暗叹了口气,看着小虫儿的眼神和缓了些,竟是个傻丫头呢!
说来跟了个那样不着调的主子,私心为着自个儿打算些,有些个小心思,倒是也情有可原。
“且打起精神来,你细细想想,那人说是今儿来的?”
春娟递了手绢儿过去,一边儿拉人往二门外头走,一边儿回头问道。
小虫儿抽抽搭搭的,却是赶紧回道:“是,他——我是说喜贵,那个小厮,他就是这么跟我说的,约了在大门斜偏角的石狮子后头。”
春娟一听,脚步加快许多,拉的小虫儿小跑才能跟上,
“赶紧快些,咱们得赶在他前头到,一会儿你瞧我眼色,只把他逮住了,你就算是立功了,甭说错处,便是往后给你寻个归宿,主子们也不会不管的。”
两人走的裙摆翻飞,飞快到了前头说好的地儿,等了不一会儿,便见个穿着青色布衣的小厮,贼头贼脑的绕着门口边儿上转了三圈,这才遮遮掩掩的往角落里来了。
小虫儿一见人,眼里头立即冒了火,春娟赶紧掐了她的手心一下,重重的瞪了眼过去,
“你给我稳住咯!”
小虫儿吃疼,回头瞥了眼春娟,眼里清明了许多,赶紧点头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