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
十三低沉的尾音淹没在了一阵更为汹涌的洪波中。
我徒然起身,突睁了双眼,仰天大笑。
一刹那,就连身边的十三也都惊呆了。殿中无一例外的转向了我,眼中除了诧异还夹杂着来不及藏匿的惊悸。
那耸人放肆的尖厉声,就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不相信是出自我口。
笑声渐止时,我已濡湿遍身,百感交集。
现实摆在眼前,已避无可避——十三揭发,我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没了生机;隐瞒,便是遂了太子的心愿,由我一肩硬扛下所有的罪责,除了一条死路,别无蹊径。
那么……
那么,不如由我来将一切逆转,就像多年前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面对神牛我尚无十足的把握,但目下,当我再一次面临生死,却早已孤注一掷,无所顾忌!
瞬息间,满目苍凉,我仿佛将每一个人的命运重掌手中。
思绪定格在了这一刻,当这一个闪念划过我的脑海,就连我自己都失了魂。
舒晴,生,已无可恋了么……
是吾悲,亦吾喜?
那么,就让我为自己做个了断,又何妨?
一直许久来心心念念的什么就这么无甚征兆的片刻瓦解,分崩离析……
我,心静如水。
视线缓缓聚焦,随着我的只手一指,太子一双瞪大的眼珠,倏忽放大的瞳孔依稀可辨。
“你……你……做什么?”他哆哆嗦嗦地吃语,步步后退,“她……她她……
疯了!定是疯了!
来人呀!快来人呀!”
我一声尖叫他瘫软在地。
“太子爷!
你好狠的心,好毒的手段呀!
我疯了?是啊!我是疯了!
我疯了才会好心提醒太子你不要恣意妄为!
可我的好心竟成了你将我置之死地的理由!
我一定是疯了!如若不是,我死到临头,为何还要为你隐瞒你的丑事!
你想要就此将我灭口?!休想!”
我的声声控诉都敌不过这一语的惊人效力。
所有人都为之一悚,包括殿上的高座。
我甚至可以清晰的辨明那一抹亮黄徒然前倾。
“你!你胡说什么!如今你的诡计被我揭露,走投无路,就要反咬我一口!
皇阿玛才不会被你蒙蔽!你休要撒疯!还不快快认罪伏法!断了这垂死挣扎,困兽之斗的念头!”
说罢,他还惺惺作态地面向大殿正中,声泪俱下以表心迹。
又是不迭地浪笑声,我的手背狠狠抹去了腮边的泪渍。
“我诬陷你?!
好!
那我且问你,你敢说自随猎之日,你从头到尾皆循规蹈矩,无半点逾越冒犯之嫌?!”
“我没有!”
他骤然转动了半身,一轮廓分明的虎眼发狠地盯着我。
我意识到,关键时刻就要来了,这是我们两个人的战场,谁都在劫难逃!
跨前一步,我癫狂地指着他,面目狰狞。
“那金殿外夜夜窥探的又是谁?!”
不知是被我毫无防备地指正所吓,还是让我忽然紧逼的身形所威,他身形一软,瘫坐在地。
“我……我……”
面对全无了往日嚣张气焰的太子,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太子爷,你对我无义,便也无怪我对你无情了!我做梦都不会想到,你我之间会有这样的殊死一搏!康熙四十七年!那么,就让我送你一程吧!
安茜你看见了么!今日,我就要为你一雪前仇,将他当日对你的污辱通通讨回来!
“哼哼!好个太子爷!
既然你不仁,那么就休怪我不义了!咱们今天索性就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个明白!
不日前,就在头一天围猎前夜,小十八不顾万岁爷的叮嘱偷偷跑来我帐中与我戏耍,被贴身的小洪子发现及时来我处所将小十八接回。为免被他人发现继而获罪小阿哥,我特意随行送他二人回帐,却不料路径金帐,正撞见你偷窥御殿的陋行!
太子爷,你难道忘了么?
当日,舒晴可曾在万岁爷面前透露半个字?对你如此大不敬之为,舒晴非但没有揭发,更对太子爷直言不讳,好心劝阻,善意示警,可太子爷呢?”
说到这儿,我的嗓门儿倏地拔高。这话我说的并不违心,那夜之所见所闻我确实始终保持沉默,没有向任何人提及只字片语,而示警之云,我不过只是假十三之名,也确有其事,不算凭空捏造。太子爷,你一点都不冤枉!
“难道舒晴的沉默和息事宁人,换来的就是你的诬陷与迫害么?
这就是我所想要的么?!
太子爷,你好心计呀!
就在方才,舒晴还百般头绪,不得要领,混沌不明。不得不赞叹太子爷的手段!果然非常人所及!
然而,小洪子的死也给了舒晴当头棒喝!
他看见了什么?十八走了,小洪子也走了,剩下的可不就是我一个了么?
太子爷大费周章,为的不就是将我们一一灭口?!
舒晴自知对小十八的夭折难辞其咎,但也不会让你逍遥法外!
起先,是小十八的病入膏肓。你借此展开了将我们所有人赶尽杀绝的大计划。
先是串通秦太医陷我于困局,小十八不医,他又受你命自尽,落得畏罪自尽的假象,将我一杆打落泥沼,不可自拔。
接着呢?呵呵,同行三人只剩下小洪子了,你自知也只有他能为我作证,甚至将你的丑恶嘴脸揭发,所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