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船舱里的光明暗不定。
“你这是八辈子被吃过好东西么?”宫少宸懒懒地歪在船舱里的床边,冷冷地看着正跪在边上拿着玉锤给他捶腿的宫少司。
这虽然已经是船上最好的舱房之一,但是那木头床上铺着的薄垫子依旧睡得他腰酸背痛。
宫少司沉默着不做声。
宫少宸看着他低眉顺眼的模样就心烦,轻蔑地嗤了一声:“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包括使唤的下人,你从岛上到中原,什么时候短过你的,你要伺候的从来都只有本公子,想想你的身份,几颗糖和一碗偷来的饭菜就引得你意动,真不是贱得慌?”
宫少宸刻薄的话语,停在宫少司的耳里,却仿佛水过鸭背,他全听不明白一般,只静静地拿着玉锤规律地敲打着宫少宸的腿。
“怎么,连你也想跟着本公子作对?”宫少宸最近几日被自家‘夫人’和‘继子’挤兑得一肚子火,再看见宫少司也这般模样,丹凤眸里寒光一闪,抬脚就直踹在宫少司单薄的肩头。
宫少司一下子就被踹得倒退好几步,坐在地上。
他抬起眼,看向宫少宸,猫儿似的大眼弯弯地笑,一派纯真:“哥哥,你嫉妒的样子可真是丑陋呢,思春的小姐姐喜欢我,不喜欢你,你是不是很难过啊?”
宫少宸丹凤眸里寒光如晦:“放肆,宫少司,你……。”
他话音未落,瞬间整个船身蓦然一震,随后一声巨响——“砰!”
宫少宸脸色瞬间一变:“不好!”
“船出事了!”宫少司也瞬间敏捷地一跃而起,扑到窗口侧耳细听了好一会,小脸瞬间一冷:“船被凿穿了,不是天灾……。”
……
“是*,有人凿穿了咱们的船!”霍二娘趴在地上细细地听,神色陡然一厉。
封逸、霍三娘互看一眼,瞬间脸色都变了。
尤其是霍三娘,抬手就拔出了一直包成烧火钳子的大剪刀,面色森冷:“有人劫船!”
大夜里的,船被凿穿,除了劫船,不做第二种想法。
“难道咱们的伪装被人认出来了?”霍二娘脸色阴沉,抬手也去行李里中藏着的弯刀。
封逸一边利落地收拾要紧东西,一边平静地道:“不会,若是如此,不必凿船,只需要直接向咱们下手即可,十有*是遇上水匪了。”
霍三娘也赞同这句话,但是点头之间,她忽然一愣:“哎,大少爷去哪里了?”
刚才她还看见那祖宗在房间里细细地数他的乳糖果子,如今人不见了,乳糖果子不见。
“应该是出去寻夫人了!”封逸淡淡地比了比窗口,刚才船一震的第一个瞬间,那一道白影就瞬间消失了,速度快得如同鬼影。
霍三娘愣了愣,转脸就看见门口忽然被人一脚踢开,然后琴笙抱着楚瑜如履平地地走进门来,摇晃倾斜得厉害的船舱地板都对他毫无影响
封逸看着琴笙抱着丝毫未有损伤的楚瑜进来,眸光微闪过一丝自嘲。
这大概就是会武和不会武的差别罢?
纵然智若孔明又如何?
三寸之刀,便可以取下性命。
楚瑜被他放下来,她脚一落地,秀眉一蹙:“重要的银票和东西都立刻贴身收好,散碎银子和铜钱放在容易拿到的地方,做好落水的准备,水匪来了不少船,还有火哨船,咱们商船绝对抵挡不住的!”
刚才她在外头走廊过道上就已经听见了底下那些人的尖叫声,隐约地将如今江面上的情形看了个大概。
“水里不湍急,江面却又不宽阔,船逃不出去,火哨船也不容易翻,这个打劫的地方选得不错。”琴笙扶着门口,精致的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楚瑜看了他一眼,警告:“白白,你可别再给我出幺蛾子,你们谁都不许出幺蛾子,咱们这船上不少去唐家堡的江湖人,黑白两道都有,光是青城派和武当派都各有五人,咱们稳扎稳打一直都没有暴露过,一时意气之争,暴露了行踪不好收拾!”
习武之人多身轻,习惯提气,走路自与旁人不同,武功越好,脚步越轻。
他们一行人里,武功最高的是琴笙,其次是宫少宸和霍家姐妹,都特意在行路时放沉了脚步,刻意掩饰了会武的事实。
楚瑜自己平日里更是个懒散的,看着就不像个会武的,所以一行人虽然引人瞩目,但也不过是个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些武林中人竟都只拿他们当笑话看,武当的人乔装了一回,还是霍家姐妹认出来的。
这大概就是所谓灯下黑。
琴笙见楚瑜警告性地将他和霍家姐妹都瞪了一遍,便轻嗤了一声:“看情况罢。”
若是对方要太过火了,也要忍着?
楚瑜见状,也不多说,只下决心要跟在他身边死盯着。
宫少宸那货油嘴滑舌,为人也滑不溜手,倒是不必她操心。
几人都各自收拾好东西,皆不说话,只悬着一颗心,等着水匪一路打劫过来。
琴笙倒是只随手戴好了面纱,静静地坐在窗边,仿佛什么都不能让他上心一般。
……
“出来!”
“通通都给老子滚出来!”
“把钱都交出来!”
不一会,楚瑜便听见门外一阵粗暴的呵斥和怒骂,还有各种尖叫与哭泣,然后一群人、一群人地被往外赶。
楚瑜和琴笙一行人也都被往外赶,她抬眼看了下船外头,密密麻麻的小船还有远处的大船不知多少,夜里看不分明只觉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