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辉在外的一整天都感到有些心神不宁。要是先前问过沈晾症状有没有出现就好了。他一刻不停地这么想着。如果没有出现,第四天就是沈晾最可能出现症状的一天了。虽然被害者只是被刀割伤,但旁辉总是放不下心来。他看着王国说:“今天我不能再留了,得早点儿回去。”
“怎么了这是?”王国正要把一张关系表列给他看,听到他的话楞了一下。
“我今天眼皮一直跳,心里总觉得有什么。”
“人民警察,部队铁汉,你还能信这个啊?”王国笑着拍了拍他宽阔的肩膀。
旁辉也自嘲地笑了笑,说:“没办法,操了八年的心了,这习惯还真没那么容易改掉。”
“那行,你先去吧,有事今晚再给你打电话。你保持联系通畅啊。”
旁辉微笑了一下,对王国打个手势,拎着钥匙就走了。他出警局前还是走路的,走出警局之后就越走越快,最后竟然小跑了起来。他一大步跨进自己的车,飞快发动,向家驶去。
快回家,快回家!
旁辉的手心都是汗,一些无意义的想法在他的脑海里盘旋了许久。“家”这个字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那是沈晾的房子,什么时候变成了他的家?他甚至没有那个房子一半的所有权。沈晾不断买下、租下、卖掉的房子,没有一户的房产证上写有旁辉。但旁辉却在沈晾的房子里住了八年。
快回家,快回家!
旁辉的嘴唇不断翕动,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几个字。
他不断回想沈晾当时的话,在脑海里把每一个字都琢磨了一遍,确定沈晾预测的任森只是离开了地铁并且被小刀割伤了而已。但是沈晾没有说细节。他为什么会被割伤?因为什么被割伤?在地铁里还是在站台外?
旁辉发现沈晾这一次预测对细节的描述非常少,相对他以前的风格来说。
王国等人看不出什么,但是看过沈晾的记录本的旁辉,却对沈晾的记录风格非常熟稔。沈晾会把当事人遭受厄运的细节写得非常详细,有时他甚至能精确地写出某一块受损的内脏或者肌肉。沈晾很了解人体,因为他是法医。
快回家!
旁辉忽然回想起了种种沈晾之前预测时不同寻常的反应。他没有把眼镜摘下来、他第一次的预测没有成功,他在写“半山区”时停顿了一下……
一切不被旁人发现的细节却在旁辉的脑海里无限放大,也许那都是毫无作用的,但是旁辉却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他的车在城市道路里最高限速上飞速前行,一个小时后他到了家。
他推开房门之后,立刻叫了一声“阿晾”。没有人回应他。旁辉的心里仿佛又有一颗更加巨大的石头坠落了下去。他顾不上脱鞋,直接冲了进去,希望沈晾是像上次一样因为没有听见才没有回答他。又或者是他出门了。但旁辉已经在进门的时候迅速扫了一眼鞋柜——没有泥泞。旁辉刚刚给沈晾清理过鞋子,沈晾压根儿没有动它。
旁辉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沈晾的房间,那一段短短的距离却让他感到分外漫长。他猛地推开门,第一眼没有看见沈晾,只看到了斜在一边的椅子,接着他再上前了一步,看到了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沈晾。
旁辉的胸口瞬间发闷。他连忙上前轻柔又迅速地偏过沈晾埋在地面上的头,看到了他青白的脸色。旁辉搭在沈晾脖子上的手指还能感到他微弱的心跳,他提起的心稍稍回落一些,然而还是急得面色发白。他唤了沈晾好几声,接着一脚踹开了椅子发泄心中憋了一路的急切转为的怒火。为了沈晾他几乎学会了所有的急救方式,但是依旧有许多方法的器材成了限制。他用手机迅速拨打了120报了地址,然后将手机随手丢在了一边。
沈晾有微弱的不规则的心跳,但呼吸几乎感觉不到,旁辉在大脑一片空白的情况下本能地将他小心地翻过来为他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
沈晾的胸腔随着他的手掌不断起伏,旁辉的力道均衡适中。他学做这一套还专门去医院进行过训练。他从前在部队里也培训过,也曾经用到过几回,但他的兄弟都是强壮的军人,对他们下手的力道和对沈晾的不一样。无论旁辉怎样按压,沈晾的心跳依旧微弱,甚至停滞。他的脸色青得像是被人缢死,血色在嘴唇上逗留,甚至使其变得发紫。旁辉用力为他按压和呼吸,在大脑一片混乱中感到自己的眼前糊了。他的口中反复不断地叫着“阿晾”,一再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离开家。是想要证明自己能够离开沈晾吗?还是“为了沈晾好”?
将近五分钟后,沈晾的身体才弹动了一下,突然猛地深吸了一口气。旁辉感到自己口中的空气被抽走,沈晾的身体也猛地绷直。旁辉听到沈晾呼吸的声音,他的胸口在剧烈地起伏。
旁辉猛地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