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漆黑一双大眼睛盯着聂绍琛,目光定了两秒钟,才点头嫩生生地说:“知道了。”
聂绍琛的头垂得更低了。
小男孩的爸爸不放心,把磁卡交给他,又叮嘱一遍:“待会儿紧跟在爸爸身后,千万别走丢了,知道吗?”
小男孩又点头,“知道了。”
爸爸满脸慈爱,大手揉着儿子的发顶,温声夸奖:“真乖。”
聂绍琛立在那父子的旁边,身形比小男孩的爸爸还要高上半个头,却和那小孩是一样的待遇。他低头看了眼手上的磁卡,刚自嘲地一勾唇角,孟引璋就笑嘻嘻凑过来,学着那爸爸的口气逗他:“待会儿紧跟在我身后,千万别走丢了,知道吗?”
聂绍琛沉下脸,“胡闹。”
孟引璋笑得更开心,踮起脚尖抬高了手臂,也揉着他的头发说:“真乖。”
聂绍琛好气又好笑,心虚地望一眼四周,见没人围观,这才扯下她的手臂来,恶狠狠地骂:“真是反了你!”
孟引璋就这样忍着笑,带孩子一样带着聂绍琛上了地铁。
正是中午下班的小高峰,没有早晚高峰期挤得那么夸张,但是也绝对没有机会再找到座位,能寻一个有扶手的地方,累了可以靠一靠就不错。
聂绍琛上车就站在了中央,单手握住扶杆,一袭黑衣,衬得他身形高大挺拔,好像比车上的扶杆立得还要笔直。孟引璋自然而然地朝他靠过去,依偎在他身旁站稳了,而他的手臂也仿佛有意志一般,更自然地环住了她的腰,轻轻一带就把她护在了怀里。
都不再是少男少女的年纪,却是第一次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他们那连体婴一样的姿势,孟引璋想想也知道旁边的人们会怎么看他们。可就在这略带鄙夷的目光里,她却感到一种莫名的畅快和得意。
很幼稚,也很甜蜜。
——
那间餐厅不算难找,下了地铁,拐进一条仿古街,正数第三家就是。
大门口是青砖的小牌楼,木门上头挂着铜吊锁,还有一点斑驳的绿色锈迹。这里也是没有招牌的,只在门侧挂了一块小木牌,孟引璋翻过来一看,上面写的不是“七年”也不是“八年”,而是一个英文单词:
forever。
孟引璋好奇,不由回头去看聂绍琛。他也捏起那木牌看了看,旋即嘴角挂了笑,温声说:“看来是等到了。”
他果然没有猜错。
他们一进门,迎出来的是一男一女,都是中等身材,略略泛黄的皮肤,平淡的五官,混进人群里几秒钟就能消失的模样。可他们眼睛里那种笃定的、执着的神采,让人觉得无比耀眼。
这世上,最朴素的身体里,往往寄居着最华丽的灵魂。
聂绍琛主动和老板握手,目光向老板娘身上略略一扫,含笑说:“终于等到了?”
老板憨笑着点点头,也看一眼孟引璋,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你也是啊。”
看来,他们曾分享过彼此的故事。
两个男人相视而笑,孟引璋看在眼里,只觉得莫名温暖,心里生出一种愿景,惟愿所有关于等待的故事,都能有这样完满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