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丞纹看完全部条款后,她将眼镜从鼻梁上摘下,她捏了捏眉骨一点红色印记,“我们成婚的别墅,我不要,我只想收回我父亲的闵宅,母亲和丞萝的灵堂都在,这套宅子必须留给我,我不想让父亲假以时日无法瞑目。”
祝臣舟听完她的要求,他偏头看了一眼庞赞,后者立刻心领神会,他对闵丞纹说,“您和祝总的婚房价值半亿,比市场价仅仅两千万的闵宅多出一倍价值,您为何要因小失大,至于母亲和令妹灵堂,可以迁出来,人死如灯灭,闵小姐何必计较这些虚幻的事。”
闵丞纹非常固执的摇头,“我一定要闵宅,臣舟你是商人,商人唯利是图,绝不会做亏本的买,既然闵宅没有你给我的房子值钱,我也正好不想要,你就不要和我推辞。闵宅对我而言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东西,它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安身之处,是唯一还有一丝温度和亲情的地方,我不可以失去它。”
祝臣舟其实也非常想要闵宅,他唯利是图不假,可他更看重长远利益,更懂得什么是必须捞到手中的大鱼。
闵氏价值几十亿,与巨文相差不多,只有将闵氏牢牢掌控住,才有资本和蒋升平对垒,与宏扬博弈,而闵家一族死的死傻的傻,闵丞纹留给外界的印象就是一个病秧子,一个神经病,感情受创**间家庭又支离破碎,承受力再好也抵不住她只是个女人,可她只要不死,祝臣舟掌控闵氏就一定要辅佐她,站在她旁边,就像一个傀儡皇帝与摄政王的组合。
闵氏不少元老非常固执且死板,认为祝臣舟作为女婿,且又离婚,没有任何资格继承前任岳父的财产,何况他还霸占了所谓岳母,几乎是天理不容。
这种情况下,闵宅便被看作一个非常重要的契机,一个王牌筹码,闵宝涞视家族老宅的看重程度丝毫不比闵氏低,一旦闵氏落在祝臣舟手中,内设灵堂,便堵住了他不孝不义不仁的悠悠之口,所以闵宅对他和对闵丞纹的价值虽然各有不同,但都是极其重要。
但闵丞纹主动开口索求,他也没有借口驳回,祝臣舟思索了片刻只好妥协说,“那好,依你。”
闵丞纹似乎也猜测到了祝臣舟宁可损失掉更贵重的房产也要留下闵宅的缘故,她本以为还要费些口舌,没想到祝臣舟这样干脆就答应,她眉目闪过一丝惊愕,女人很有可能在这时怀揣着最后不曾燃烧为灰烬的情感去期待和多想,认为男人轻而易举答应女人要求,并不只是因为愧疚和不忍,还有一些残余的情愫,只是无法再开口,他们从相识到成婚,也经历了一条漫长的路,这条路上布满荆棘有过奸诈,更曾风雨交加,闵丞纹无法相信他对自己竟没有一丁点感情的存在。
可怎么说怎么问,一切都将落地成冢。
祝臣舟扫了一眼**头和枕畔堆积摆放的一沓刊物,“眼睛不好就不要看杂志报纸,避免对它更严重琐碎的刺激,你可以在护工陪伴下到医院花园走走,接触自然风景你心情会好些。”
闵丞纹叹了口气,“我啊,懒得动,外面天气太好,我看了心里不舒服,天气阴沉还不如就躲在屋里,出去添什么堵。”
“你应该乐观些,闵丞萝的死我也很意外,可这是她选择的路,我们只能接受和尊重,至于你父亲那里,我会吩咐医生尽可能留住他性命,至少活着就比死去强。”
“听天由命,不用过分强求,父亲高傲一辈子,也许他宁可死去,也不愿这样苟延残喘。只是他现在没有决定自己生死的资格。臣舟,如果你真的愿意做一件善事,就让医生撤手,让我父亲带着最后一丝尊严离世吧,不要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煎熬下去,他梦中也很痛苦。”
祝臣舟说,“可如果这样,你在世上连最后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闵丞纹笑了笑,“他活着,和没有有区别吗?他能倾听我喜怒哀乐,陪我吃饭散步吗,他能抱我入怀告诉我笑对人生吗,他能像全天下父亲那样,给我一个肩膀和保护吗?都不能。他是我的牵挂,如果他走了,我可以活得更轻松。”
闵丞纹态度这样坚决,祝臣舟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对她说了一声告辞,便起身朝我走来,他牵住我的手,我们正要往门口走,闵丞纹忽然倾身从背后叫住我,我和祝臣舟脚步同时一顿,我回头看她,她眼底有一丝哀婉,“沈小姐能留下陪我说说话吗?我已经许久没找到人和我聊天了,再这样下去我会憋死,就当你做一件好事。”
我听到她这个让人生怜的请求,第一时间便讶异看向庞赞,还真让他说着了,以女人的思维,我认为这个时候闵丞纹最讨厌看到我,如果我们单独存在一个空间,势必会引发世界大战,斗得不可开交,我尽量避免可能接触她的机会,却没想到她如此诚恳坦白要求我留下。
祝臣舟看了看闵丞纹,他用力握了握我手,“我在门外。”
我点点头,他带着庞赞走出病房,在回身关门时,还从缝隙内最后望了我一眼。
门彻底合住后,闵丞纹注视我笑着说,“臣舟难得这样关切一个女人,看来在他心中你的确和他之前的红颜知己并不相同,你们对他而言的意义天壤之别。”
到了这样一步,我反而安心释然许多,我走过去坐在祝臣舟刚才那把椅子上,“男人也总要收心,不可能风花雪月玩儿一辈子,只能说我出现的时机恰好非常适宜,并不代表我就真的很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