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期间,孙德顺也学会了开小火轮,父子俩换着当老大开船。孙建平同时也给小火轮做了升级,购置了一些新设备,包括晚上的电力照明灯。那电力,就是在柴油机的边上,装上个小马达发电,用柴油机的转动带动小马达发电,再在驾驶舱里装个蓄电池组,存着电。然后他在驾驶舱上安装电力探照灯,雪亮的灯光,照射着原野,小火轮在漆黑的夜里,可以看清河道,夜航一点没有受影响。
日夜兼程做生意,虽然赚得是辛苦钱,可这钱不断地膨胀,正月刚过,大家准备下地春耕的时候,孙建平的口袋里,已经有了超过三千元的余钱。
田地头当然不能给荒了,可是花时间耕耘种地,那也真是划不来。孙建平的家里,有大妹妹,二妹妹,还有一个最小的弟弟,年龄都是相隔两岁。大妹妹叫孙茹花,初中毕业,在村里也算是有文化了,有时跟着种地;二妹孙茹雪,与弟弟孙建梁都在念书。所以一家人,孙建平也不能指望弟妹们能种地。
既然种地已经不划算了,孙建平蹲在市里的大码头石阶上,跟孙德顺商量:“爸,你说吧,这种地要耙地、灌水、除草、施肥、培秧苗、插田,种活了还得匀田、除虫等等,花的时间挺多的,一季下来,那点田地,也就种出个吃饭够本的稻谷。就是我们家抢先机,种了一些时兴瓜果,那现在大家也都聪明了,学着种了,价格想再高也高不到哪去了。总之吧,我想这种地呀,与其花时间下去,不如让给别人,我们把时间花在运输做生意上合适。”
孙德顺也正愁没人种地,也舍不下生意,听儿子这么一说,呵呵一笑道:“行,我看这地呀,回去就让你堂叔给种了,不过呢,这地白白地让你堂叔种,是不是亏大了,好不容易分得了责任田,那可是咱的吃饭本啊。”
对于父亲的说法,孙建平也是想过的,他笑道:“既然自已不种,也总不能让它生产出粮食来给你,没有不劳而获的事嘛。不过呢,我想啊,这田地也是本钱啊,我们把本钱给堂叔,是不能白用一年半载的,让他交个公粮,多余的归他自已,你看行不?!”
“行行,就当没分过这田地,只要你堂叔替我们交了公粮,余下的多少都归他。这等于他多分得了我们家八口人的责任田嘛,他一定乐得不行。”孙德顺说的话也很实在。
回去后,孙德顺专门找了建平的堂叔,把责任田白白送他种植的事说了,自然,他堂叔满口答应,还特地送来二瓶农家人自制的高度白窑烧酒,用红纸贴着,一来呢作为感谢,二来呢说明这事定了,不许反悔。既然酒都收下了,反悔就没意思了,这是农家人的礼节。
一旦真的没地种了,孙德顺又有点紧张,有点无耐。孙建平去收购蔬菜,他蹲地自家的门口,看着门前的水牛挂着牛拴走过要下地干活了,很是感伤,毕竟这个时候要下地干活的,现在只能眼巴巴看着。
他习惯地敲着水烟袋,思前想后,发觉这个时代真不一样了,什么事情变化都快了起来。农村人下地耕种,时间提前了,种各种菜蔬,也都忙着算时间,搞间种,做产量,做品种,节奏快了许多倍。
就拿他老实本份的孙德顺来说,也是不敢分地,到儿子种地,到现在不要种地了,从一九七八年底,到一九八零年初,也就一年多的时间,变化实在太快了。
孙德顺拨着水烟管,抖着烟丝,啵啵啵地吸着,他突然觉得有一个人站在了面前,一抬头,发现是村书记。
村书记也有责任田,怎么没去种呢,孙德顺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就在他一愣之间,村书记蹲下身来,对孙德顺说:“听说你把责任田给了你堂弟,你这不是破坏大好形势下的农田承包责任制吗,有你这么做的吗?如果你不要,村集体可以收回来嘛,责任田又不是你自个的,是不是?”
孙德顺慌里慌张地灭了烟火,一脸憋得通红,一句话也答不上来了。他扭头往村书记的身后看,巴不得孙建平能跳出来解救他,但这时孙建平正在外村,收购大蒜,葱和芹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