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渐渐暗了,屋里陷入一片沉寂,只有屋外的风呼呼地四处乱窜。
在临安驿站里,荣玘把行李安顿好,洗潄完毕刚钻进被窝,郁尘就急火火地跑进来。
“荣玘兄,我刚刚听说昨儿在朝堂上有人参了你二伯荣永禄一本。明儿降罪的圣旨恐怕就送到扬州去了。
荣玘“哦”了一声,他对朝庭的事一窃不通。“我二伯犯了什么错吗?”
郁尘见荣玘懵懂的样子,急了,“朝庭上的人事与犯不犯错没什么鸟关系!若是不小心得罪了人,人家暗地里罗列些莫须有的罪名奏给皇上,再赶上皇上心情不好,非得治个大罪不可!你二伯在扬州任职,朝庭上没人替他说话,这下肯定麻烦了!”
“清者自清,皇上是真龙天子,总不至于糊涂断事。快睡觉吧,明儿要去礼部递学生名册,咱们都是初次举试的,千万不能出错。”
“好吧,睡觉!但愿你们荣家的事不要影响到你考试!”郁尘脱去袍服就要往荣玘床上钻。
荣玘拢紧被子,“你这是干什么么?快回你自己床上去。”
“天冷,我一个人会冷得睡不着。这个破驿站连个暖炉都没有。”
“睡不着就数星星!”荣玘裹紧被子,郁尘拽了半天拽不出头绪,只好不情不愿地钻回自己被窝,故意大声地数,一颗星星,两颗星星……
荣玘无奈地背过身去,心里莫名有些担心起荣珏来。
三更的梆声响过,程夫人望着床顶默然地数着星星……她睡不着。尽管屋里很暖,程夫人却浑身冰凉。
昨儿程夫人打扮妥当正准备出府,忽然门上的小厮来报。荣珏回来了。
“还未到秋试时间,珏儿怎么就回来了?”银簪挽着程夫人的手抖了一下,程夫人奇怪地看她一眼,又转向小厮,问:“四爷回来怎么要你来禀,四奶奶呢?”
“四爷在府门外不肯进来,奴才几个拉也拉不得。架也架不得。四奶奶便让奴才来禀二夫人。”
“怎么会这样!”
“难道是四爷考试遇到了麻烦?”曲嬷嬷摸了摸高挺的鼻梁,程夫人神色一凛,急忙扶着曲嬷嬷赶到府门外。
孟令桔正在华盖车前焦虑地来回踱步。一见程夫人出来,忙迎上去,“婆婆,我……”
“怎么回事?”程夫人不等孟令桔说完伸手撩开车帘。扑面一股酒气,程夫人忙掩了鼻息。好半天才缓过神。荣珏面容憔悴,衣衫似几日没换散着酒臭之气,一头乱发四下垂在俊美的脸旁。
“来人,找一顶平轿把四爷抬进去。”小厮应着。一会功夫从府门里抬出一顶平轿。
“滚!都给我滚!”荣珏像一头困兽嘶吼着。
“荣珏!你这是耍什么酒疯!”程夫人厉声喝斥道。荣珏这才睁开布满血丝通红的眼睛,看见程夫人,荣珏忽地大哭起来。
“别怕。先回家再说。”程夫人隐忍着心里的疑虑,抱住荣珏。任他哭了一会,才让小厮把荣珏抬进永禄楼……
看着荣珏终于安静地睡着了,程夫人回自己房里。孟令桔小心地跟在身后。
“说,这才几日,我的珏儿怎么变成这样了?”
孟令桔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扑通跪在了程夫人面前。“媳妇无能,没能照顾好相公,还请婆婆责罚。”
“让你说荣珏是怎么啦,责罚你什么!快快起来说话。”程夫人让曲嬷嬷去何府把寿礼送去,“就和何府说我腰疾未好,不能亲自到府贺寿了……”曲嬷嬷应着,朝银簪使个眼色,又看了一眼孟令桔,两人退出门去把门掩好。
屋里只剩下程夫人和孟令桔。
“说吧!”
“我和相公初到临安一切都是好好的,我堂叔伯对我和相公也是礼待有加,我堂兄还和相公双双去礼部递交学生名录……”
“别说没用的,我问你荣珏怎么成了这个样子?”程夫人起了不耐烦。
孟令桔嗫嘘着,便说昨儿礼部将荣珏的考试资格取消了。荣珏跑去礼部找人理论被轰了出来……孟令桔的堂叔伯让荣珏先在他们府里等消息,谁知昨晚孟令桔的堂叔伯回来说没有问出原由。荣珏连夜跑去闻鼓堂击鼓鸣冤,官爷说他扰乱治,让差官打了两杖扔了出来。
“相公一时想不开,灌酒烂醉,以至于有些神智不清了……”
“啊!竟会有这种事!”程夫人越听越气,“你家里不是都帮忙打点好了吗?怎么现在连考试资格都被取消了,到底是怎么打理的?”
“这个,这个我堂叔伯在朝堂上略知一些内情,朱都蔚在皇帝面前参了公公一本……只是相公是怎么被牵连的媳妇真是搞不清。”
“什么?”程夫人狭长的眼睛翻起白眼,“朱都蔚?”
孟令桔偷眼瞧了瞧程夫人,低声道:“就是相公亡妻朱杏茹的父亲朱都蔚,他才从泉州巡察回京。”
程夫人不由得浑身一阵颤抖,朱杏茹的死一切都已敷衍过去。朱都蔚断不会这时再来追究。可荣永禄能犯什么错?
前阵子因为荣瑞私放人犯的事,也都各方周全兜过去了啊!程夫人一时慌恐,荣永禄也有数日未回府了,难道真出了什么事?
“你可知朱都蔚参老爷什么罪名?”
孟令桔摇了摇头。
“你也累了,回去照顾荣珏吧!”程夫人见也问不出什么,便打发孟令桔回房。程夫人赶紧坐上轻便小车往府衙找荣永禄去……
孟令桔弓身退出门外,强忍着眼里的泪回到自己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