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看懂了,简小楼也看懂了。
等门阖上以后,谷雨盯着门框一阵失神。
简小楼趁机打量他,小眼宽脸,塌鼻厚唇,皮肤凹凸不平,还生了满脸麻子,这幅相貌已经超出平庸的界限,几乎可以用丑来形容。
修为金丹中期,还不如春桃。
“前辈莫要厌恶春桃才好。”谷雨拱了拱手,弯腰去捡地上散落的药瓶子,“春桃十六岁时,幽冥兽族袭击她的村子,她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兄弟被撕碎吃掉了内脏。至于村子里的七岁以上的女子,则被兽族抓回了天山。前辈知道的,幽冥兽族缺少雌性,但星域女子身体娇弱,带回去玩不了几日就死了,春桃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她体质特殊,受得住兽族的蹂|躏,熬了三个月依然活着,并且寻了个机会逃出了天山。”
简小楼默默听着,心中生出怜悯。
原来春桃不遗余力的恭维自己,并非趋炎附势,是想修习剑术报仇雪恨。
“我在游医的路上捡到了她,可怜她的遭遇,让她做了我的副手。这些年,春桃一直跟着我四处行医,风霜雨雪,不辞辛苦,陪我寻找解决疫病的办法。”谷雨终于将屋子收拾出一块儿干净的地方,邀请简小楼席地坐下,“春桃心地善良,个性强韧,是个修剑的好苗子,至于肉身的资质,有我在,不会成为问题。”
“谷神医是希望我考虑一下收她为徒?”
“是的。”谷雨点头,大咧咧坐在地上,“但并不是作为救治你的报酬,我希望前辈能以真心收她为徒,她很喜欢剑道,也很喜欢你。
“她喜欢我,是因为在这个时代,天霜界内十四阶以上的女剑修寥寥无几,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自然不能放过。”简小楼撩开裙摆,在他对面盘膝而坐,“我只是不懂,剑道传承不分男女,谷神医的剑道造诣,远远在我之上,为何不亲自教导呢。”
她说完,静静看着谷雨,不放过他脸色任何一丝表情。
谷雨却没有说话。
简小楼抿了抿唇:“是因为谷前辈一直在她面前,不,在众人面前伪装成一位修为低微的游医,不想因为教导春桃,而暴露出真正的自己?”
“差不多吧。”谷雨一翻掌,小月痕剑从他掌心浮出,“简姑娘,请收好你的剑,此剑非同一般,莫要轻易取出,免遭贼人惦记。”
简小楼低头看了一眼,不接。
谷雨屈指一弹,直接将剑弹入她灵台里去了。
简小楼被他的力量震慑的浑身一颤:“雪山上,果然是前辈救了我!”
从外貌到修为,全是假的。
丹药师么,改头换面轻而易举。
“是我救了你。”谷雨大方承认了。
“那为何又要打晕我?”
“我修的剑,是我自创的,不轻易给外人看。”
好吧,这个理由简小楼姑且信了,又问:“谷前辈,那想杀我的幽冥兽呢?”
其实她猜得出,沙八成是逃跑了。
逃跑也无所谓,他已经了解了自己的处境,不会随便暴露,以免改变历史。
至于他逃去了哪儿,最大的可能是前往天山,想要偷偷探望正怀着他的母亲,也算了却他一桩憾事。
等孤劫来了,直接前往天山抓他即可。
“你是说那条幽冥龙么?”
“对。”
谷雨笑了笑,掐了个诀,两人坐着的那几块木板嘎吱嘎吱,慢慢下陷。
简小楼眼前先是黑蒙蒙的,逐渐出现一些昏暗的微光。
原来他木屋下面有一个山洞密室。
不,是一座地牢。
两排精铁笼子,每个笼子关押着一个人族,他们脸上、身上,有着不同程度的溃烂,估计是感染疫病出现的症状。
简小楼跟在谷雨身后,从笼子前走过,总有人从铁栏杆缝隙里伸出手,试图抓她的衣袖。
“放过我吧!”
“求求你,杀了我啊!”
“不要在折磨我了,我受不了了!”
他们一见着谷雨,纷纷鼓足力气哀嚎着。
惨叫声令简小楼不寒而栗,她额头有冷汗渗出:“谷前辈,您不是医治他们,您是拿他们当实验品?!”
“没错啊。”谷雨头也不回,“这种疫病只在人身上传播,想要根除疫病,必须以‘人’来试药,他们原本就感染了疫病,无药可救,我拿他们来试药,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可……”尽管简小楼知道谷雨最终消除疫病,造福了整个太真,但这样的过程,有些令她难以接受,“可也没必要把他们当牲口一样关押着吧。”
“简姑娘,你宅心仁厚是件好事,但这些人不值得同情的。”谷雨停下脚步,随手指着一个笼子,回头笑着道,“说说他吧,为了一点钱财,借着幽冥兽的名义,屠戮了好几个村庄,杀了上百无辜百姓。”
手指一划,指向旁边的笼子,“再说说他,因为好赌,将自己的妻子、连带着三个女儿都卖给了幽冥兽,她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还有他……”
谷雨一连讲诉了好几个药人的恶行,“人若失去了人性,便不再是人,我拿他们来试药,心中无愧,简姑娘以为呢?”
简小楼不说对错,但她心中已没有什么抵触。
谷雨继续往前走。
走到牢房尽头处,坐落着一个更大的笼子,笼子内有个类似十字架的铁桩,沙被五花大绑在铁桩子上。
简小楼惊讶:“谷前辈,您将沙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