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容兮轻笑,将我抱紧。
我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其实,那时我想说的是,容兮,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便什么都不怕。
可是,容兮,是不是正因为我没有讲这句话说出口,所有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才始终没有出现?
魔族琅嬛二十三年,惊蛰。
这一天,是我自魔族醒来的第七十五天,亦是我来到这万万年一点的第四百三十二天。
这一天,在溯世书上,着墨重多。因为,这一天,天阙在战神绯与左将红姬的带领下,淌过冰海龙渊深藏的累累尸骨,向魔尊弑尤正式宣战。
殁水披上银甲,亲上战场。临走之前,他抱着不知道是一只什么恶兽模样的头铠,叮嘱我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跑到结界外面去。
我并不是十分担心殁水,因为我既然能在万万年后见着他,足以证明这个祸害并没有那么容易死。况且殁水虽然在我面前没个正行,可毕竟也是个魔君,他能将我从瑶华手中救下,我自然是信他的。
而我父君弑尤,这场仙魔之战真正的挑动者,却在早前闭关,据说是为了修炼他的魔功。
一连七天,皇城中都没有前线的任何消息传来。
到了第八日亥时,殁水,终于带着一帮将士回来了。我悬着的一颗心,在确定他没怎么受伤时,也终于放了下来。
殁水看起来很狼狈,以往他总是很在意的头发,也变得有些蓬乱。上面还凝着血痂,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那些神仙的。他显得很疲惫,是以,当我跑过去,想要问问他战况到底如何的时候,他只是拍了拍我的肩,对我露出一个比以往都要难看的微笑,便抱着头铠,大步向弑尤的宫室走去。
我知道,这一仗一定不会顺利。
溯世书我读过一些,对于仙魔两族的历史,虽然没有细看,却也知道个大概。
历代,仙魔两族的君主,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相互挑衅,然后便是战争。今天天族擒了魔族一民百姓,明日魔族便能斩杀一位天族散仙。三天一小闹,战争什么的自然也是习以为常。只是,能被记载在溯世书上战争,都是付出了血的代价的。
第一次仙魔大战,我记得比较清楚。说的是,昔日鸿钧坐前,众人听法。鸿钧命盘古开天,后天妖东皇太一从鸿钧处得东皇钟镇周天,定大地。盘古开天,力竭而亡,ròu_tǐ化为巫人。是以妖族管天,巫人掌地。后东皇十子犯天条,东皇护短,巫人后羿,夸父不服。遂有后羿射日,夸父逐日。两巫阵亡,遂起巫妖之战。
前段日子,仙魔二军交战赤水,却是在溯世书上寥寥几笔带过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按时间推算,这一次的战争,在日后被称为破魔之战。据说……这一仗天阙大大挫败了魔族的锐气,甚至生擒了魔族几元大将。而魔族似乎也就是因为这场战争,才渐渐隐没起来。而魔尊弑尤……也似乎是自此一丈之后,于八荒六合,音讯全无。
也就是说……这一仗……
魔族,是必输无疑了?
在魔族的这些天,虽说不上把这里当家,但是大家都很照顾我。想到后来他们似乎被天界赶到了一个,据说是很贫瘠的地方,怎么着我也有些不好过。
等我一路小跑着来到弑尤寝殿门口的时候,殁水正带着一帮人跪在那里,全然一副积极认错坦白从宽的模样。
我来的不巧,不知道殁水究竟同弑尤说了什么,可能是战事吃紧寡不敌众什么的,总之,最后换来的是,魔尊弑尤提前出关。
也就是说,我爹他并没有练成魔功最后的化臻境,修成天魔。
我知道,这一次弑尤闭关,不光是为了修成天魔,更重要的是回凝魔气,修养魔身。那一次,赤水之战,弑尤用内力催动神农顶,将魔气最大化地弥散,以此侵入众仙心神。天族阵亡众多,魔族亦有则损。更何况那时的弑尤,并未修成天魔。这样的招式,以一敌百的同时,自身的损耗也是相当大的。后来,又听殁水说,是他帮我解了身体里的封魔令。
雕花的重重木门相继往两旁展开,路出幽暗的空间里,弑尤伟岸威严的剪影。
当弑尤一袭黑袍曳地,缓步渡过重重灯火的时候,我才算真正第一次看清了他的容颜。
如瀑的银发及地,凤眼狭长,阖目时波澜不惊不怒自威。待双眼睁开,眼瞳却是一金,一紫,两种高贵却鬼魅的色泽。
弑尤与殁水交谈了些什么,我躲在柱子那儿没敢听清。但是弑尤那种君临天下的气势,便让我小心翼翼地捧着那颗蘑菇心,大气也不敢出。
不过,弑尤却早就发现了我。
他抬手唤我过去,又屏退众人,同我说了些漫无边际的话,尔后又递给我一样东西,让我妥善保管。说实话,我觉得有点跟交代遗言似的。
后来弑尤带兵亲上战场,两军对峙,又是一番天昏地暗。
而弑尤临行前,交给我的那样东西,待我拆了精致的锦帛,才发现,那竟然是一支洞萧。
咋看之下,看起来像是用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细看却又不像。
我将那支玉箫好生收着,低头思索着弑尤离去之前对我说的话。
弑尤说:好孩子,待重逢之时,你便用这支折骨萧吹曲子给父尊听,可好?
折骨萧,着名字怎么听起来有些耳熟?
嗯,想不起来,大概又是什么上古神兵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