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只是一承冒。
在这个季节,感冒非常常见。一个牧民打了一串喷嚏,一个学生时常一阵阵打寒战,一个猎人有点头疼……汶伽罗的居民向来都会喝点热汤熬过去,嘲笑彼此身体不够结实。即使现在有了名为医院的公共建筑,以往得了大病只能等死的平民也可以获取治疗,但得个行冒就花钱去麻烦医生这种事,对人们来说依然太过夸张。平民哪有这么娇贵呢。
究竟从哪里开始已经不可考,等医生们知道的时候,已经有一大片人倒下了。得了“行冒”的人没在特色热汤下好起来,他们开始发高烧,呕吐不止,皮肤上出现奇怪的瘀伤。病人好像在一夜之间冒了出来,一天之后,他们就将病房塞满了一半。
用于高烧、感冒的药物对他们无效,入院的人们也说不清楚自己怎么染上了病。问他们患病前发生了什么,答案五花八门。“我大概没穿够衣服”、“我换了条被子”、“我喝了生水”、“猎到的大老鼠没有煮熟”、“我看到了一只黑猫”、“饭前没有洗手”、“没有按时祷告”……一半答案体现了基础康卫生教育普及的成果,一半体现了人们的想象力,而更多的回答则是“什么也没做”或“我不知道”。
医生们开始从病人的居住地、工作和发病时间上寻找共性,不等他们把病人按照发病时间排序,最早的那批病人已经从人群中分离出来。
有三个人,他们的腹股沟部都高高肿了起来,其中一人的腋下也肿得老高,躺平时都无法把两只手贴在体侧。那是三个学生,他们痛苦地呻#吟着,被医生再三逼问,才承认大概一周前的傍晚,他们结伴去森林里冒险,被野兽咬了一口。
“那是只很大很大的怪兽,”小女孩说,被医生严厉的目光瞪了一阵,怯怯地改口道:“也不是那么大……像地松鼠那么大?但不是地松鼠,我们想捉住它……”
“你们自己去森林?还招惹可能是异兽的动物?!”她的母亲愤怒地吼道。
小女孩缩了缩头,闭上了嘴巴。她的酗伴硬着头皮辩解道:“因为我们没见过那个东西啊,我发誓它不是汶伽罗的动物!它长着毛,还长着鳞片,还长着很大的牙,我们想要抓住它,结果都被咬了。”
三个孩子伸出手或挽起裤脚,给医生看身上的咬痕。几天过去,咬痕没有淡去,反而溃烂得更深。
曾在提比斯疫区当过助手的医生们闻到了不祥的气味,他们迅速递交了申请,请求调用更多人手,以对待急性疫病警报的态度警戒起来。安叙看了申请书,看到病症那里就跳了起来,拍板通过了最高等级的警戒,立即给阿尔瓦发急信。
黑死病,安叙可以拿最近才玩过的瘟疫公司发誓,就是这种症状。这种第一反应的联想让安叙相信现在发生的是瘟疫,而且是鼠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哪怕不是,预防一下有什么坏处?她可不想扮演那种不听医生话最后死全城的愚蠢领主。
她回忆着以前学过的内容,世界发生上发生过三次规模巨大的鼠疫,鼠疫需要隔离,灭鼠灭蚤,焚烧尸体和患病者的衣物,但是治疗方式呢?古代欧洲的鼠疫是怎么结束的?她想了半天,依锨得是因为天气变冷,以及患者死光了。
呸呸呸,这里才不会这么惨呢!安叙用力摇了摇头,想,我们不是还有医学专用金手指阿尔瓦吗?上次不那么典型的不熟瘟疫还不是治好了。
所有命令有条不絮地实施,在提比斯旧城区里施行的那一套在春城重复。在汶伽罗有相同症状的人都要到医院接受隔离治疗,这治疗是免费,以及强制性的。
于是医院满员了。
被奇怪动物咬过的人被隔离开来,最早发病的三个孩子被安置在高级病房里,主治医生给他们开了消炎的药物,他们吃下去,情况似乎变好了一些。
下一个凌晨,查房的护士发现三个孩子身上的肿块已经化脓,破裂的组织液从中渗出来,弄湿了他们的衣服和床单。孩子们没有像之前一样大叫大嚷,因为他们全部陷入了高烧带来的昏睡。
医生们试着切除那些肿块,驱邪者驱除邪气,治愈者让伤口愈合。但到了当天下午,愈合的皮肤重新肿大、化脓,肿块在几个小时内变得惨不忍睹。驱邪者艾文再次给孩子们驱邪的时候,他忽然发现溃烂的皮肤下没露出血肉,有什么亮亮的东西在伤口里。
他担心有异物掉进了伤口中,凑近用镊子拨开了伤口,夹住那个触感硬得不像皮肤的玩意。他一边安慰那个双目紧闭的患儿,一边把这东西往外一拉——没拉动,那东西像是长在孩子的胳膊上。
这是什么?艾文奇怪地想,看起来就像是……鳞片?
孩子突然睁开了眼睛。
正凑近伤口的驱邪者吓了一跳,“抱歉啊,很疼吧?”他小声说,松开镊子,想摸一摸孩子的头,却发现这孩子的眼白一片浑浊,像蒙了一层泛红的膜。她直瞪瞪的眼神让人有些犯怵,让艾文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摸也不是放也不是。他干笑一声,本能地要缩手,面前的孩子突然扑了上来,张到极致的牙关猛然一合。
驱邪者的惨叫声惊动了医生护士,他们跑进病房,看见患病的孩子死死咬着驱邪者的手,鲜血从他手上涌了出来。他们急忙把孩子扯开,两个成年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的牙关掰开。她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睁着浑浊的眼睛,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