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自己执行任务不利,导致佐佐木石根落入险地,后果不是一般的严重!自知干系匪浅的吉永贞子脸色煞白,转了一圈发现张志平还躲在角落里,不由得心里平添三分怒气,低斥一声:
“滚下去。”
狗狗在主人高兴时可以扑怀里、打猎时也可以帮忙、吃饭时不但可以分到骨头,有时候也有盘子肉,但主人不高兴时也要有挨踢的准备。张志平晓得厉害,也不敢争辩,老老实实像丧家狗般消失。小泉次郎握枪的手指关节都有些发白,他把耳朵贴门板上,拼尽全身力气倾听,还是听不到一点动静,焦急万分低声嚷嚷:
“不能干等,搬救兵!”
刚愎自用、自命不凡的佐佐木石根自己要进去,别人能有什么办法?搬救兵?这是一栋独立的小楼,四周根本没有屏障,即使神枪手也没辙。如果想破门而入,凭眼前的力量就可以,搬来大量宪兵只会添乱!完全是信口胡说。到百度搜索-《天意》。完全一点建设意义。
稍微长点脑子的人,都不难设想屋内的紧张。
多么奇异的场景!一个是脑袋被打烂的军统第一杀手,有枪!一个是名震关东军、坐在轮椅上四肢俱废的大魔头!一个是上了年纪的姜玉凤,腿上有伤!
三个人彼此之间都有深仇大恨,随便哪一个有机会,都会决绝地下手,干掉另外两个!尤其姜玉凤,因佐佐木石根而失去儿子,国仇家恨充盈心间,若给她足够的子弹,老太太会杀佐佐木石根一千次一万次。而段文轩绑架她羞辱她伤害她,同样令她怒不可遏。别忘了她可是曾经叱咤东北、号称豪门女土匪!
然而三人之中姜玉凤机会最小,也可以说根本没有机会。首先她是被动卷入的,她是母亲,是奶奶,本能地讨厌血腥,只要有可能会远离杀戮。其次她是上年纪的居家女人,受了伤的上年纪的居家女人。最后,她曾经的那点本领属于江湖把式,花里胡哨人前炫耀还可以,真正在毫厘之间取人性命,她不可能有那份狠辣。
唯有段文轩和佐佐木石根,才是这场无声厮杀的主角。
刨去现在,以前任何时候碰到这样的机会,以军统第一杀手自居的段文轩只要发现佐佐木石根,而且有可乘之机,他保证会毫不犹豫地、像草丛中的豹子般冲上去,但笑眯眯地下手,甚至舍不得用枪、舍不得用刀。
刀枪仅仅是工具,对于高手来说有时候也可能是累赘,而段文轩经过长久训练,已经把整个身体打造成一部运作精良的杀人机器,只要他还有行动能力,杀人轻而易举。
杀四肢俱废的佐佐木石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还简单,别看脑袋被沈春丽打成猪头,段文轩有一万个理由给予自己这份自信,松井义雄、沈春丽、吉永贞子、小泉次郎也同样毫不怀疑他有这样的能力。当然还包括佐佐木石根本人。
不难想象,曾几何时的段文轩若有机会,他一定会用双手取佐佐木石根的性命。作为嗜血一族,他肯定渴望体会一下触摸日本将军脑袋的手感,留给将来回味:肯定渴望聆听拗断佐日本将军脖子时的脆响,那是将来吹牛的资本;肯定渴望近距离阅读日本将军死亡时的眼神,满足自己的内心shòu_yù。
然后乐颠颠跑戴笠勉强领赏,享受的人们奉承。
同样,如果佐佐木石根在今天之前能确定段文轩的行踪,脸上一定会浮现惯常的、得意的、冷酷的微笑,像发现老鼠的猫一样踌躇满志。军统第一杀手!屁,不过是个赳赳武夫,掀不起什么波浪。当然除掉他可以有效震慑军统,仅此而已。击毙!佐佐木石根往往会淡淡地这样下令,或许还会微笑着补充一句:能活捉最好。
这样奇异的三个人被关在狭小的房间里,六只眼睛相对。姜玉凤满腔仇恨,但没有武器没有经验,更没有杀人的喜好;佐佐木石根就是一个肉墩儿,但他有脑子,永远不能忘记他的智力已经发达到危险的地步。
段文轩?拿着枪,而且本人没有失去行动能力,徒手杀人是家常便饭。
这样三个人凑一起,会发生什么?
当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时,
哪个会赢?
哪个会活着走出来?
哪个会中弹倒地?
哪个会死去?
走廊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寂静有时候比死亡的压力更大。
憋闷得一如炸药桶的松井义雄不顾场合,公然点一支加料的香烟,以毒品来缓解自己的紧张。混合了毒品的烟味相当刺激,但谁都没意识到,几个人就在门外转啊、等啊,等啊,转啊。
感觉时间已经停止,世界也不再喧嚣,整个宇宙的重量仿佛集中在姜玉凤房间中。不知何时鸠山寿行无声无息出现,脸色凝重,看样子已经知道详情。没人跟他打招呼,他也没有和别人打招呼。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扇门上,凝神,屏住呼吸。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外人或许误以为佐佐木石根依仗的不过是三寸不烂之舌,但沈春丽却知道,老狐狸真正令人称奇的绝技是对人心人性的把握,尤其对喜欢站在风口浪尖的人的心理,他有着精准的拿捏,甚至能洞察当事人自己都未必清楚的细微之处。
当然,佐佐木石根自己就喜欢风口浪尖。
但以暗杀成名的段文轩并不为人熟知,事前也没有进行精细研究,再说这样的人性格异常,往往敢于临机立断,敢于冒险。他会不会一时兴起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