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除了练功、排戏,李蕙还要帮忙管理道具、服装,另外还在读本专业的专升本,时间安排的满满的,没有大白天睡觉的习惯,所以这一觉,反倒是她先醒来。
房间内有些昏暗,陌生的环境让她一惊,马上想起来,自己 “穿越”了的这档子事。
好在她性格坚韧,适应力极强,当初从学校一毕业,不也是只拖了半箱子行礼,揣了五百块人民币,风风火火又冒冒失失的,只身到人生地不熟的大上海闯荡么?
穿越就穿越了吧,就当一切从头来过,也没啥,没准儿有一天就回去了呢!
李蕙跳下竹椅,身上的衣裳虽然有些累赘,反正也是平日舞台上穿惯的,稍微整理一下就服帖了,跟着趿上绣花鞋,正想拉开门出去,又感到有些不妥,站在原地踌躇了一霎,看见床边低垂的帐子,不禁浮想,自己果真是穿越到《红楼梦》的世界中来了?里头真的躺着一位美丽而忧伤的林妹妹?
她蹑手蹑脚走上前,轻轻撩起帐子,就着不太明朗的光线,看见黛玉犹在安寐,一只胳膊伸到被子外头,袖子滑到肘部,露出白皙纤瘦的一截手臂。
胸口又奇异的泛起那种温暖、疼惜的感觉,令李蕙情不自禁的掀开被角,小心翼翼的将黛玉的手臂放了进去。
李蕙为人爽朗,在剧组里跟谁都相处得不错,但也现实得很,不平日里让她费心照料的,也只有同住一个屋檐下,不能不管的柳婷婷。
而此刻,面对陌生的林黛玉,竟然也 “同情心泛滥”,看来是“紫鹃”执意留在这个身体里的牵挂。
纵然她的魂魄消失了,也要自己代替她照料林黛玉么?
一个丫头,能对她服侍的姑娘,做到生死相随的份上,这情分只怕不仅仅是忠诚了吧?
李蕙猜想着,有一点点不以为然,又有一点点唏嘘感慨。
就在她走神的这会工夫,黛玉也醒了,睁眼看见李蕙,只恹恹的说:“打水给我洗脸吧。”
她说的自然而然,李蕙却是一愣:“打水?”
眼前之人半张着嘴,一头雾水的模样,哪有平日里紫鹃一星半点的温柔伶俐?
是了,紫鹃跟自己一样,是死过一回的,不知是失了魂,还是伤了身体,黛玉心有歉意,也不勉强她,只淡淡的说:“那你坐着吧,让雪雁或是春纤来。”
说着有气没力的坐起来,扬声向外呼唤:“雪雁,雪雁?”
话刚出口,又想起此时雪雁正在那边服侍新人,心头又是一痛,伸手捂住了胸口。
李蕙吃了一惊,连忙问:“你是不是不舒服?药放哪里,我拿给你?”
黛玉摇了摇头,挣扎着要起来。
李蕙无奈,只好按住她肩头:“打水洗脸是吧?我来好了。”
见紫鹃动作利索起来,黛玉星眸一闪,流露出一丝略宽慰的眼神。
李蕙才打开门,迎面就碰上听见黛玉呼唤,匆匆跑来的春纤。
一里一外的险些撞个满怀,春纤“呀”的一声,似乎很害怕的退后了两步,勉强笑问:“紫鹃姐姐也醒了么?可是要服侍姑娘梳洗?”
李蕙白眼儿一翻,没好气的说:“我又不是鬼,有什么好怕的?瞧清楚了,我有影子!”
春纤赶紧赔笑:“姐姐说笑啦,姐姐只是有幸不死而已,怎么会是鬼呢?”
她嘴上虽这样说,还是偷偷瞟了一眼地上,果然有两道鲜明的人影,这才稍稍放了心。
“哪里打水?”李蕙问。
“小厨房有刚汲上来的井水,热水我也烧了。”
春纤刚要走,又被李蕙叫住:“不用,我自己去,你给我指个地方就行。”
望着李蕙快步疾行的背影,春纤不由暗自咋舌,紫鹃死而复生,脑子有些糊涂,性子也变了许多,只莫名多了一股子说不出的气概。
林姑娘也是死了又活的,但瞧着比紫鹃“正常”多了,春纤壮了胆子,进屋伺候她更衣,不一会儿,李蕙果然用铜盆打了水进来。
“面巾呢?”
“窗下挂妆台边的不是?”
李蕙拧了面巾给黛玉洗脸,跟着又服侍她梳妆,好在梳头挽髻这些事,她原本在剧团就做熟练的,桂花头油是不如摩丝啫喱水好使,倒也难不倒她。
三两下工夫,李蕙就给黛玉梳了个影视剧里流行的发型,尽管黛玉并不重打扮,且心绪黯然,揽镜自照也觉得十分新鲜。
打扮好了黛玉,李蕙见自己头发乱蓬蓬的,就在刚才黛玉的位子坐下,拿起她的梳子,解开自己的发髻,自顾梳起来。
春纤觉得“紫娟姐姐”太过无礼,张嘴想说她,却又不太敢,拿眼神偷觑黛玉,黛玉只摆了摆手,示意由得她去。
梳洗完毕,春纤就派人到院子里的小厨房传早饭。
虽然这里的一切人,一切物都是陌生的,但李蕙吃苦惯了,是典型的自我奋斗加随遇而安型,一个上午的时光,倒也把潇湘馆里里外外的人事给摸透了。
至少,她大致明白,作为“紫鹃”呆在这里,她该干些什么,该怎么干。
比较郁闷的是,在自己的那个世界,才有一个失恋的女人还没摆平,到了《红楼梦》的世界来,又要面对一个悲悲切切的失恋女子!
(作者注:从这里开始,李蕙就称作紫鹃了。)
荣国府一行人到了宁国府,先由贾珍接住,迎入上房歇息,单等吉时到了,举行告祭祖先的仪式。
丫头们奉上清茶,递到王熙凤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