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撩起帘子的动作一顿,瞥见那几个在凉亭伺候的丫鬟们居然一个个都在,心里止不住沉了下去。那端砚居然没把人带去子衡院,而是打发到大太太这里来了吗?
大太太看见金琳,脸上淡淡的,不见笑容:“琳儿来了,看看这些丫鬟都是不会做事的,连主家的脸面都顾不上,我还要她们何用?琳儿觉得,我是把她们都发卖了,还是狠狠整治一番?”
金琳一怔,挨着大太太坐下:“不管是哪一样,琳儿只盼着姑姑快快消气,别气坏了身子骨。萧府这一大家子,都倚着姑姑一个人呢。”
她这番话,倒是让大太太有了些笑容:“还是琳儿好,惦记着我这把老骨头。只是有些事,还是不能姑息了。”
大太太摆摆手,吩咐下去:“大喜日子将近,若是都打杀了,不免沾了血腥,颇为不吉利。金嬷嬷,把这几个丫鬟卖得远远的,以后别想着能进京城一步便是了。”
丫鬟们哭成一团,哀嚎着求饶,被几个粗壮的婆子拖了下去,远远还能听见哭喊的声音。
金琳这才第一次发现,大太太并不是她心目中那个疼爱自己又心善的姑姑,而是萧家的正房太太。不比金夫人的软弱可欺,大太太手段凌厉,要不然又怎能把萧家打理得妥妥当当,也不会有哪个小妾不知好歹闹得内宅不宁?
她心里发寒,低头率先认错道:“姑姑,琳儿错了。”
“哦?琳儿觉得自己哪里错了?”大太太示意身后的语琴打着蒲扇,眯起眼漫不经心地问道。
金琳斟酌了一会,才缓缓开口道:“是琳儿的错,在盈姐姐诋毁萧家的时候没阻止她。”
大太太睁开眼,颇为失望地看向她:“只是如此?”
“还有,好好的花宴让我办砸了……”金琳沮丧地垂下眼,似是要哭出来了。
大太太叹气道:“你错得最离谱的是,维护萧家替萧家说话的人不是你,而是徐灵芸。”
徐灵芸不过一个妾带来的丫头,都懂得知恩图报,没让人诋毁掉萧府的名声。反倒金琳这个大太太的娘家人,却为着些不紧要的事伤神。
“我知道琳儿跟欧阳姑娘交好,却要分清轻重。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心里头要明白。若是纵容了欧阳姑娘这一回,只怕下次是要看不起你的。”大太太很清楚,欧阳盈愿意跟金琳交好,分明就是看在她身后的萧家面子上。要不然,哪里会理会一个小官的女儿?
她也清楚金琳为何不敢得罪欧阳盈,不过是为了能给自己增加点筹码罢了。大太太也不恼,一个姑娘家,爹不亲,娘又拿捏不住掌家大权,有点心眼没什么,多给自己准备退路也没什么,只是不能畏畏缩缩的,踩着萧家人的肩膀爬上去。
即使再疼爱金琳,大太太也不容许任何人说萧家的一句不是。
金琳如今,倒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有些不分轻重,让大太太不免有些失望。她瞧着金琳是亲外甥女,稳重懂事,给萧映做正妻倒是合适。毕竟萧映太顽劣,是时候该成家立室定定心。加上金琳长袖善舞,嘴巴也乖巧,不必像长媳妇那般担着一家子重任,轻松自在,亲上加亲也未尝不可。
可是金夫人的言行,再有金琳今儿的表现,大太太那么一丁点怜惜疼爱的年头便被打散了。再乖巧再懂事再会甜言蜜语又如何,欧阳盈一个茶叶世家嫡女开口,金琳就不敢吱声了,反倒不如那贵妾的外姓女儿,真是丢了她们金家的脸面!
金琳抹着泪跪下,怯生生道:“姑姑,是我不懂事,我知道错了……”
“好了,金嬷嬷快扶起她来,娇滴滴的姑娘家可不能跪伤了腿脚,让大嫂看见了,没得以为我欺负了琳儿。”大太太快快叫人扶起了金琳,又慈爱地笑道:“今儿的事也就罢了,琳儿多长点心眼,以后遇着欧阳姑娘这样的还多着呢,总不能都顺着他们吧!”
“是,琳儿手脚了。”金琳擦掉眼泪,一步三回头地在竹香的搀扶下出了去,脸色陡然沉了下去。
大太太听着语琴悄悄转了一圈传来的话,不由叹气:“瞧着琳儿是好的,却让大嫂养废了。”
只怕入了宫,不是被刷下来,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人前人后一个摸样,不到自家院子就变了脸色,不管看着多厉害,总归是个姑娘。
倒是那个徐灵芸,丝毫没点小姑娘一样的娇蛮,看得人心烦。
“太太息怒,金小姐年纪不大,若是细心指导两年,等及笄的时候必定出落得亭亭玉立,有两分太太的风骨。”金嬷嬷笑着,安抚大太太。
大太太闻言,冷哼道:“大嫂她们不给我添乱就不错了,而且这里是萧府,不是金家,哪里能真的让她们住上一两年?没得旁人还以为金家没落了,只能叫大嫂外甥女来依附萧家!”
住上一两个月,还能叫亲近,住上一两年,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金嬷嬷没想到安抚的话拍到了马腿上,连忙低头告罪。
大太太摆摆手道:“嬷嬷说得哪里话,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好过一些。只是大哥越发糊涂,原先见大嫂也是书香世家,祖上还当过丞相,近两代才渐渐没落了,要不然金家哪里娶得了她?毕竟还有些根基在,能帮得了金家。谁知大嫂是个烂泥扶不上壁的,听说祖产落在了旁支的庶子手上,最近闹腾得不行,连远在京城的我都能打听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