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胜于是组织言辞,将纵虎归山后的重大意义跟宫、道二太监渲染了一遍,最后道:“此为番犬伏窝计,只消内间送出情报来,破梁山泊子,易如反掌!”
道太监心底一股邪火直冒上来。在他看来,关胜根本就是在耍花腔敷衍自家两个。甚么纵虎归山,甚么番犬伏窝,想要以这种幼稚的借口掩盖那少说一千万贯的横财,莫不是拿自己二人当傻子吗?
宫太监和道太监对视一眼,果然是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呐!关胜这厮,既是真君的后裔,又生得一表非俗,可一旦牵扯到钱,马上就露出那等顾头不顾尾的村相来了。
这厮也不想一想,少说一千万贯的横财,也是他一个小小的领军将领可以独吞得下的?不过自古利令智昏,这种蠢人在所多有,也不差他一个。
当下宫太监寒了脸,冷冷地道:“关将军,你这计策自然是精妙的,但是——其中似乎少了一些什么关键的东西吧?奸不厮欺,俏不厮瞒,你做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众人知,又能谎得了哪一个?话怕明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还请关将军三思啊!”
关胜听了这话,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斟酌了半天后,试探着问道:“听二位监军之言,莫非小将计策中还有甚么破绽?”
一听这话,道太监真是气炸六叶连肝肺,恨碎七窍玲珑心,虎一样跳了起来,戟指着关胜道:“关胜!你这厮芝麻芥豆般的一个小武官,今天居然敢在我们兄弟面前拿大?你莫忘了,我二人职责监军,若尔有异心,可便宜行事!若你还不识时务,莫怪咱家请出尚方天子剑,那时军法无情,悔之晚矣!”
关胜听着,大是惶恐,连连拱手道:“二位监军,虽然小将放了阮小七、张横那两个逆贼,但有所失必有所得,终究有一天要将众匪首一成擒,还望二位监军宽限啊!”
道太监尖叫道:“关胜!看来你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罢罢罢!谁耐烦与尔这等小角色纠缠?来人呐!来人呐!都给我进帐来准备捉人!”
“呼啦”一下,涌进来一堆人,有阉几代们带着的阉毛子,也有关胜麾下的关西大汉。
一看关胜那些龙精虎猛的手下,宫、道二太监都是倒抽一口冷气。自宋朝开国以来,监军弄死领兵大将的事情屡见不鲜,大大助长了监军的威风——但是,就在前些日子,呼家将反叛时竟然割了监军的头——有一就有二,宫道二太监虽然跋扈,此时也禁不住胆寒起来。
少说一千万贯的横财,足以蒙蔽人心,如果关胜真被逼急了一声令下,对自家二人白刃相加……
宫太监突然“哈哈哈哈”一阵长笑,站起身来,满面春风地道:“都说关将军虎胆,今日聊试之下,果然是名不虚传!这征讨梁山草寇之事,是用对人了!道兄弟,你来时还意犹不信,此时却又如何?”
道太监也就坡下驴,回嗔作喜道:“呵呵呵,关将军有谋略,有胆气,咱家是佩服到骨子里去的!”
两个阉货虚说虚笑,一时间和关胜成了斧钺也腰斩不断的交情。关胜心里明白了几分,于是唯唯诺诺,终于把二阉货敷衍出去了。
宣赞与郝思文进帐,郝思文问道:“大哥,方才两个监军何以冲冲大怒?”
关胜叹道:“他们于我放了阮小七、张横之事上借题发挥,亦不过是为了索贿罢了!可是,我一向以松雪节操自守,不敢堕了祖宗的威名,哪里有闲钱打点他们?”
宣赞苦笑道:“这二人乃是东京城两个有名的棺材里伸手——死要钱的主儿。大哥如今正是建功立业的关键时刻,若不敷衍他们,这些小人必来作梗,收剿梁山一事,只怕会功败垂成!”
关胜摇头道:“罢了!若只谋一己私欲,与那等人同流合污,君子不取。我便在这里,随得他们含沙射影便是。军饷辎重,乃三军养命之源,绝计动不得!”
郝思文咬了咬牙,说道:“大哥休气沮!小弟家传一块玉佩,乃上好的于阗羊脂玉,世上少有。不如今日便给那两个人送了去,若他们看得入眼时,自然不会来妨害大哥了!”
关胜听了摇头:“岂有此理……”
郝思文截断道:“咱们兄弟结义一场,小弟只盼大哥英雄终有用武之地,又岂在一块玉佩上说话?”
宣赞也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郝兄弟的心意,大哥就领了吧!”
关胜叹了口气,指着水泊方向,斩钉截铁地道:“既然兄弟高义,吾在此立誓——必破梁山!”
当下郝思文把脖子上挂着的玉佩拿了下来,寻一个锦盒盛了,然后三人面面相觑:“这礼谁去送?”
宣赞摸着自己的脸苦笑,此时无声胜有声,他这张脸可没有一点儿的改进余地,可以用来讨人欢心;关胜也是光着眼发呆,他也算学有所长,多才多艺,但只有两件事不会——生孩子和行贿,看着那个锦盒,一时间只觉得其物竟比八十二斤的大刀都重。
郝思文拍了拍额头,叹道:“这鱼头,便由小弟来拆了吧!也不过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厚厚脸皮,也就过去了!”
当下挨到军中掌灯后,郝思文别了关胜宣赞,拿了锦盒,一路鬼鬼祟祟地往二监军的帐篷那边去。到底是没行过贿的,见到灯影儿,也几乎能唬一跤,郝思文畏畏缩缩地,终于来到了二太监帐篷边儿上。
“是哪个在这里探头探脑?”帐篷外侍候的阉毛子一眼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