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阿黛,是我的贴身侍女…”张良倚靠在床背上,望着帐子上一只慢爬的蚊虫。思绪仿佛瞬间回到了那个无所顾忌的年纪,以为喜欢在一起就是相爱,以为相爱就可以一辈子。
搞了半天是贾宝玉和袭人的一出…凌展心想:即便张良出身韩国贵族婚姻大事一般须由父母挑选门当户对之辈,但养在府中的侍女做个妾之类的也很正常啊。
“她…是不是已经过世了?”凌展知道这样问百分之九十九会戳人家的伤心处。但韩国一灭张良家道中落,一个小小的侍女又没名分,多半是下场悲戚。
“她还活着。”张良苦笑一声:“当初父亲知道了我们的事后大发雷霆,将她卖到南方一户人家做婢女。而我,原本有机会带她逃走的。只是年少的懦弱和迟疑…”
“那孩子——”
“当时她已有身孕,我却不知。”张良道:“一年多以后,她托人将不足半岁的孩子送回韩国,并捎了封信给我。”
“所以你给儿子取名不疑,也是因为当年的悔事——”凌展感慨,心想如果是女人独自抚养这孩子,应该就会起名叫不悔吧。
“她在一家商贾之家做婢女,主人家年逾半百无儿无女见她温婉贤惠便收作了义女,两年后嫁给了临县的一户人家。”张良自顾说着,神情淡定得好像在叙述一件不关己的事。
“你后来有找过她么?”
“没有。相见不如不见,各有人生各安天命吧。”
“真的?”凌展并不相信,小小地追问了一句:“以你的性格,只有确定了她安好的现状才会如此释怀吧。说不定你就站在她不远的地方默默看着她呢。”凌展道。
“瞒不过你…”张良笑得很暧昧,缓缓从怀里掏出一卷布帛,从泛黄的色泽上看得出其久远的年代,从整洁的程度上可以看出其主人是如何小心呵护。他打开那布帛,一副淡墨的人像映入眼帘。
画上的女子十二三岁年纪,淡雅如菊,梨涡浅笑。虽然笔锋粗糙模糊,但神韵犹在。这女子?凌展觉得眼熟。
“这不是阿乐么?”细细端详了半晌,凌展忽然被自己的发现吓个半死!
二十年前,刘乐还不知在哪辈子等投胎呢。可这个女子恬静的笑眼,娇俏的嘴唇完全与她如出一辙。凌展越看越惊悚,这不是刘乐,这是刘乐的母亲——年轻时的吕雉!
“张良!你疯了!”凌展汗毛竖立心跳如雷,一下子就从凳子上蹦起来:“你跟在刘季身边,原来是为了——”
“我承认当初劝我留在沛公身边辅佐的人,并不止你一个…”张良收起布帛:“但沛公,确实是难能可贵值得追随的明主。韩国破后,我曾南下找到过阿黛,见她一切都好因而心里再无牵挂。那时远远看到她的丈夫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庄稼汉。时隔十四年…再次相遇却是在沛县,随着沛公将她们迎接出来的瞬间…我也以为是在做梦。”
“当初我只是要你帮个忙而已,从没想过你竟就真的这样死心塌地追随刘季——原来还有这隐情。”凌展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只是自己昔日的爱人成了主公的女人,你真的能这样淡定的释怀么?”
“你还年轻,等到了我这个年纪爱过也错过了就会知道,如果一旦扎根在心里,情感反而不必表现得很强烈。”
“其实我也快三十岁了…没比你年轻多少好不好…”凌展嘟囔一句。
张良微微一转头,“嘘——有人来了。”他赶紧躺回去继续装病。
来的人竟是韩王成,当他肥胖的身子挤进来的瞬间凌展觉得空气都稀薄了,整个客房立刻显得拥挤起来。
“子房,我听说你坚持要跟沛公一同去南阳?你这样的身子,还是留在这好好休养吧。”
“劳主公费心了,南阳的太守是我旧识我已答应沛公定要帮他至此。”张良道。
“当初我答应把你借给沛公,唉,却害得你殚精竭虑…实在惭愧。”
“主公宽心,张良心中自有分寸。”
两人寒暄来去,凌展打了个困倦的哈且。就在这时,韩王忽然提议让张良把张不疑一并带走,这着实让两人始料不及。
“子房心怀天下,何去何从想必早有定夺。”韩王苦笑一声,脸上的肥肉把本就不大的眼睛挤得找不到地方了。“寡人虽不才,这等自知之明还是有的。盼子房记得这韩地万千百姓,只求一个太平天下。”
韩王说着站起身来,他没带随从一个人摇摇晃晃得走出门去。
张良愣了半天,确定刚才听到的话不是梦中呓语。他看了看同样惊愕的凌展,摆出一个略有些难为情的表情:“好像被他看穿了…我演的不像还是你妆化的不好?”
“明明就是个烂计,你装得再虚弱但身体强健脉搏有力,随便哪个大夫来看都很容易穿帮的好不好。除非你用武功打你自己一掌算事!”凌展叫道。
“这个,我还真没想到…。”
凌展无奈道:“堂堂张子房居然犯这么低级的失误,真是什么好演员都会出烂片这句话一点也不假——话说,韩王不但不治你罪还主动放你走?”
“可能,这次真的是我小人之心了。”张良苦笑得摇摇头,长叹一声。
“理解,做父母的只要牵扯到自己孩子的事智商都逼近下限。”凌展记得小时候有一次画画蜡笔断了,老爸正在沙发上看报纸,于是自己屁颠屁颠跑过去要老爸帮他想办法。老爸听说是儿子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