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雪衣就要一直教导辅佐白哉?
凭什么雪衣就要一直陪伴匡正白哉?
凭什么雪衣就一定要对白哉有求必应,有问必答?
凭什么?
就凭她是朽木宗家的大小姐,而他却是将来要继承朽木家的大少爷么?
不过一个姓氏,一场血缘,就可以让雪衣为他鞠躬尽瘁,呕心沥血了么?
白哉愣愣地看着眼前冷淡的少女,她的表情是让人寒彻心扉的冰冷,让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一贯对他温柔照顾的姐姐校园全能高手。然而,她的话,还是一如既往地让白哉听了一遍,就再也无法忘记。
这一次,她是在问他,凭什么?
凭什么?
这个问题,白哉从未想过,也从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去想的必要。
——这是他的姐姐,是照顾他长大的人,走路,说话,学写字,全是这个人在手把手地教他。就算后来他长大了,不用她寸步不离地守在自己身边,但那已经是他时时刻刻都想要看到姐姐的时候了。
因为见不到她的话,就总觉得心里像是塌陷了一角。
是因为太过习惯了么?所以竟然认为姐姐陪在他身边,甚至陪他一辈子,都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是……
“我今年,四百四十四岁。”少女淡淡地给出一个数字,预料之中地发现少年猛然瞪大的眼睛,“很吃惊么?身貌不变,不代表我就不会长大,不会老,不会出嫁。”
这里面的时间顺序似乎有点奇怪,可听在白哉的耳朵里,最后的两个字才是最惊天的雷霆。
出嫁?!
这是不是在说,他的姐姐,终有一天会被别的男子牵住手,一步一步走出这个朽木大宅,从此远离白哉的生命,却走进另外一个男人的人生?
会有这么一天么?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少年眼中大片大片的惊愕和慌乱,少女顿了顿,似乎终于还是于心不忍了,极其无奈地叹了口气,恢复成了往日的冷柔:“白哉,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永远陪着谁,也没有谁会离开了别人就不能生存。将来,我会出嫁,你会娶妻,我不可能一辈子教你,帮你。有些事,有些路,你总要一个人去做,一个人去走。”
“姐姐……”少年垂下了头,将自己的眼神隐藏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
“与这没有关系。”少女像是早就知道他会这么问,连答案都已经预备好了——她一向都是对他了如指掌的,白哉这么想着。“即使我没有喜欢的人,那些事情也不会改变。再说……”
短暂的沉默里,白哉只能听见自己努力保持平稳的呼吸,还有胸膛里早就狂乱的心跳。
然后,所有的一切,都在姐姐接下来的话里失去了声息。
姐姐似乎是笑了笑,声音里带着一点小小的愉悦和无奈:“我好像,已经找到了可以作为丈夫的人。”
这一句话,成了朽木白哉夜夜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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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的谈话,是雪衣准备好的一场戏,甚至她还难得费心地去琢磨了台词和表演,方方面面地划定了分寸,只专门演给白哉一个人看。
——为了把他从朽木雪衣的身边推向更远更广阔的未来,也为了她想要的更多的自由。
白哉,到底是占据了她太多的时间了。
只把一个人当做生活重心的日子,能过上两百年,已经是她的极限。
而效果一如她想的,白哉自那天后就很少来她的院子了,他将大部分的时间都放在了番队事务和修炼上,经常就留宿在六番队队舍,不再像以前一样每日都早早回家。雪衣自然也就多出了大把大把的空闲。
她不再将自己幽居于朽木宅,时不时地,她会出去走走,或者是去流魂街逛逛,或者是去十三番找人闲聊。
十四郎的乾雨堂是她最常去的地方。
说起这个,就不得不夸赞一下浮竹的品味和体贴了。
乾雨堂临水而建,一派水色幽丽,里面更是被他布置得雅趣十足,最重要的是,那是雪衣喜欢的素雅风格。而在雪衣突然光临过一次之后,再去时,那里已经多出了不少她喜欢的常用的东西,无论是茶具还是软榻,都与她院子里的没什么差别。
同样是乾雨堂常客的京乐春水再次八卦地偷偷告诉她,这些东西其实浮竹已经准备了好久,一直就放在储存室里。至于是为谁准备的,那就更加不用多说了。
结果,想当然尔,让同来喝茶且耳力极好的夜一听见了,京乐春水就被拖出去被瞬神瞬步一百遍……
剩下脸有些红的浮竹和永远捧着茶杯的雪衣,两个人云淡风轻地接着喝茶……
时间就这么又过去了二十年。
不长,可足够发生很多事。
例如,白哉终于还是成为了六番副队,与他同期毕业的志波海燕也成了十四郎的副席。雪衣就在乾雨堂见过这位阳光少年不少次,的确是个同时兼具了热血与稳重,风趣与幽默的家伙。因为很久没有遇见过这么有趣的人,所以雪衣与他的关系还算不错。至少志波海燕过来的时候,雪衣并不介意多添一个茶杯。
再例如,真央这些年来算是人才辈出,连着出了两个只用一年就毕业的天才,且发色都还是雪衣极其偏爱的银色系。当然,她会知道这个的原因,是因为当年被她偶然救下的叫做“日番谷冬狮郎”的孩子,现在已经是八番队的四席了。当初她闲来无事去八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