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接下来的半天,贾代化就发现,自己被各种找茬的级别再次攀升,不过他对着皇帝一贯的有耐心,就算一杯茶跑了六七次,被嫌冷被嫌烫被嫌浓被嫌淡的各种挑刺,也依然笑得没脸没皮的,倒让皇帝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地越发烦闷痞子王妃。
那么那位引发了皇帝一系列心酸烦闷的臭小子,到底跑哪儿了?
——还能跑哪儿呢?一别近两年,虽第一眼很喜鹊地跑去找小心上人,但接下来,不就该是回家了么?
是的,早晨起来,在太子殿下的额头印了个从他前世记忆里看来的“早安吻”之后,贾敬就乖乖回家了。
贾敬原身尾巴虽然也挺长的,到底不是喜鹊那等低级飞禽,安抚了小心上人,也该回家看看。
贾敬一出了宫,找了个没人注意的角落就现了身形,一路往宁国府而去。
才进了宁荣街,就有两府里消息灵通的下人以“白天见鬼”、“我难道还没睡醒”之类的眼神各种注目,宁国府西侧门的几个小厮也给吓了半死,总算今儿太阳极好,又早过了七月半,一个眼尖手快的小厮看着地上清晰的影子,脸上的表情迅速从惊惧切换到惊喜,一头拜倒:“敬二爷可回来了!老爷和敷大爷都很想您,小璋大爷也常常念叨呢!”
其他几个小厮见状,也赶紧拜倒,又有见机得快的赶紧往府里头各处报信,贾敬原不觉得,待进了宁荣街也心下一定,因此倒不计较几个小子的冒失,点点头随手扔了几颗珍珠过去,遂径自进了府国策。
贾敬惯从西侧门进府,待进了门才记起今时不同往日,久别归家,没得一声儿招呼不打就径自回自己院子的,就拐了个弯穿过正院,往贾敷院子里去。
却不想,才走到穿堂处,就见着衣衫上带着墨迹、鞋子也穿反了的贾敷!
兄弟两个一别两年,此时重逢,贾敷自不必说,就是贾敬,看着兄长眼眶泛红,一贯清冷的脸上,也不由带上几分暖意。
贾敷看着又长高长壮了不少、气色也极好的弟弟,喜不自胜,只不知怎么的,眼角竟滑下一道儿湿润来,偏偏此时抄手游廊里头还传来一阵儿急促的脚步声,还夹杂着稚嫩的童音:“父亲父亲,等等璋儿,璋儿也要去迎叔父!”
贾敷赶忙抹掉脸颊上的水痕,转头看看那急急跑来的小童儿,又回头笑着对贾敬说:“敬儿还记得他不?”
贾敬看着这个明显活泼了不少的大侄儿,点点头,大哥果然教得不错,全不像原先那样怯懦懦的,看着跑跑跳跳的模样儿,身体也还不错。
贾敷点头:“可不是?去年就和诚平儿学骑射,别看他小小孩儿,准头倒还使得。”
旁边又有得用的管事凑趣道:“大爷就是谦虚。好叫二爷得知,小大爷可很有您当年的风范,才第一天学射箭,就能在十步内百发百中了。”
贾敬点点头,保成前世那家子也很重视弟子武学,虽然这孩子怯懦了些,但骑射倒还过得去,现在从十步开始,想来准头自然极好的。因想起这孩子和自家保成的缘分,眼神越发温和。
倒是贾敷十分得意地看着那管事:“璋儿哪里比得上敬儿?敬儿当年可是才学骑射,就能在五十步内百发百中的!”
那管事越发躬□:“是奴才年轻,没福气见着敬二爷当年的英姿,但想来我们小璋大爷不过四生日就练得那般好骑射,也必不愧是敬二爷的亲侄儿的。”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弟弟,谁的孩儿!”贾敷更是得意,虽然他的骑射至今只射中过两只野鸡一只兔子,其中兔子还是先受了伤才被他射着的,可那又如何?
最好的弟弟,最好的儿子,都是他家的!
此时小贾璋也已经跑到近前来,听得自家父亲如此自得的一句话,不由瞪大眼睛。在小贾璋自出生后就有的记忆里,这位父亲除了对自己的出生表现得欣喜活泼了些,其他时候可完全不负他如玉公子的美名的,怎么忽然这么……
小贾璋硬是吞下了那句“老王卖瓜、自卖自夸”的吐槽,到底子不言父过,就是心里腹诽也不行!
再转头,看到自家叔父那面不改色的稳重模样,小贾璋羞愧了。
难怪这些年无论是祖父还是父亲,夸自己时总要带上“有几分敬儿当年的模样”甚至“可惜不如敬儿当年如何如何”的话来,原来这个叔父,远比自己那短短三年所感受到的厉害多了。
单就是这份稳重劲儿,就是两世为人、年龄加起来都三十几岁的自己,都是远远不如的。
果然啊,自己要走的路还很长。
小贾璋在心底默默握拳,这一世,自己一定要好好努力,当个又能干又孝顺的好儿子。才不要像前世那样,先是被生父厌弃、后又被生母放弃,就连同父同母的弟弟妹妹也渐渐疏远,最后落得个被奴才怠慢病死的下场!
这么想着,小贾璋忽然发现自己又在重要时刻礼节不足了——只顾着惊讶佩服,竟忘二来给刚刚远游归来的叔父见礼!
亏得小贾璋已经享受了五年多贾家里头,从祖父到父母堪称无微不至的宠爱,本身已经自信了许多,又很记得贾敬这个叔父虽然面上清冷,待他也一贯极好,连他婴孩时因无法控制身体在他身上尿了不止一次,他也从来没恼过,反而总是忍着一身肮脏,确定了下人们有好好帮自己清洗更衣之后才会离去……
是以小贾璋虽然心里慌乱,却还是很快镇定下来,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