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起来你就永远遗忘吧——过去十年的点滴苦乐,聚散离愁已经深入骨髓,但嗟来之食他不屑要。
拓跋珪简直气炸了。他自诩对任臻已经是挖心挖肺的好,然而闹翻后的这些天来,他照旧天天出宫冶游,至晚方归,从没有主动来找过他一回,他才是一国之君,将心比心,任臻对他低一次头又有多难?!
他开始流连酒色,夜夜笙歌,一口气又纳了数名宫人,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而喜怒无常,有那擅于媚上的平步青云,也有那不合圣意的动辄处死——慕容皇后又是个沉默寡言、不敢管事的,整个后宫一时乌烟瘴气。
中常侍宗庆远远望见任臻大步流星地走来,心中顿时叫苦不迭——这都一个多月了,小祖宗早不来晚不来,偏生这时候回心转意。赶忙迎上前赔笑道:“任将军总算来了,奴婢这就给您去通报。”任臻站在外面都听的见青金殿内娇声笑语、檀板讴歌,不由微一扬眉,冷道:“有劳宗公公,就说我有事面圣启奏。”
宗庆答应一声,拔腿就跑,不一会儿就传出拓跋珪准觐的旨意。任臻遂拧眉肃容,迈步入内,却不料拓跋珪毫无收敛遮掩之意,衣衫不整地摊在御座之上,身边围着三五个妖童艳妇,有的持杯祝酒,有的撒娇撒痴,见一陌生男子忽然气势汹汹地走进来,不由慌乱地起身欲躲,拓跋珪一手一个全给拉住了,醉醺醺地道:“都不必躲!这是朕的好大哥,就是他要朕多宠幸你们的!”
空气里弥漫着欢爱过后的淫靡气味,任臻眼风在桌案上一扫,杯盘狼藉之外还有几个打开的锦匣,里面孤零零的散着几颗药丸,显是已吃了大半。不知为何,原本还能强自忍耐的愤怒憎恶再次蓬勃而起,他恨不得拔出刀来把眼前这个迷醉到神志不清的男人捅死拉倒。身随心动,任臻一下子抽出左手刀来,雪亮锋芒一闪而过,宫人们全都吓地尖叫一声,嚎啕逃窜,宗庆看地眼都直了——大魏朝谁敢当着拓跋珪的面拔刀相向啊?连忙大喊:“不可!不可!将军冷静啊!”宗庆自觉打是肯定打不过的,下一步就准备召羽林军护驾了。
唯有醉眼惺忪的拓跋珪依旧动也不动,浑不在意地看着任臻上前,刀光在他眼前流星一般地划过,御案裂做两半轰然而倒,满桌子的酒具药丸全都嘈嘈切切地落了一地。任臻在一片淋漓狼藉中扬刀一指:“我有叫你白日宣淫?有叫你服用j□j?有叫你恬不知耻地四处发情?”
拓跋珪面红耳赤,酒意药效已经将他的脑子烧成了一片沸腾的岩浆,他忽然拔地跳起,对全场狂吼一声:“滚!都给我滚!”而后强行拽着任臻,转进内室,一把将人推在榻上,拓跋珪头重脚轻地过来,开始急躁地撕扯自己的衣服,任臻简直恶心地想吐,左手回旋,已将刀刃贴上了拓跋珪的颈项,薄薄地割出了一道浅显的血痕——他甚至在想,就这样一刀下去是不是就能一了百了,湮灭所有的爱恨情仇?
可拓跋珪吃人似地瞪视着他,眼中像要喷出火来,不一会儿便将自己剥个精光,肌肉贲张,起伏不定,宛如负伤之时绝望勇猛的野兽。他终于停下双手,哑声道:“你是不是不想雌伏于人,那我来!任臻,我爱你,爱到不顾一切、爱到离经叛道!只要和你一起,我不在乎谁来抱谁!”
任臻顿时傻了眼,拓跋珪的话像炸雷一样在他脑海里不住回响——他是不是,是不是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拓跋珪步步迫人,鲜血丝丝缕缕地顺着刀锋淌下,而他动作丝毫不停,任臻终于看不下去了,他避开视线,左手一软,坚刀坠地,拓跋珪却压住他,低下头,给了他一个血腥刺鼻酒气冲天却又极尽缠绵的吻,任臻被动地张开嘴,被夺去了所有的神志,任他霸道地挑捻钻刺,无所不为,任臻忍不住开始挣扎,却已经失去了最初的主动权,拓跋珪轻而易举地制服了他,辗转加深这个睽违太久的吻,舌尖勾缠间几抹银丝控制不住地淌下嘴角,拓跋珪的眼中却同时闪过一丝狡黠的清明。
到最后任臻终于气喘吁吁地挣脱了他,瞪他一眼,四目刚一相对却又赶紧撇开脸去暗自调息,一时气氛尴尬而暧昧,最后任臻泄气地揉了揉头发,总算想起了此行目的:“第一窟石佛已经建成,开光在即,你去是不去?”
拓跋珪也粗喘着,而后含义无限地盯着他:“你为何对此事这般上心,又定要我去?”
任臻只得挫败将缘故一说,原来拓跋珪掌心耳际皆有一枚黑痣,非亲近之人而不得知,晁汝便建议借此事将人间帝王打造为现世佛身,强化君权神授,更有利于统治中原子民。
拓跋珪暗吃一惊,一面感动原来任臻这般辛苦全是为他考量,一面却又暗想晁汝看着精通佛学实则不过利用佛教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以求飞黄腾达,真也不容小觑。
过了数日,拓跋珪果然亲自参加了铸成大典,由石窟寺主持寸心主持石佛开光,佛像现世的瞬间,现场早有安排好的人宣扬石佛似君容,皇帝是释迦摩尼在人间的化身,而普照万民,顿时群情激昂,山呼万岁,对拓跋珪的敬畏拥戴之情大为高涨。从此之后,拓跋珪大肆崇佛,寸心法师亦受邀入平城开坛弘法而观者如堵,鲜卑亲贵所倚仗的巫教文化逐渐被打压,一手策划此事的晁汝也终于为拓跋珪所用,跻身为谋臣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