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珪漠然地想着,盘腿在他身旁席地而坐,许久的沉默。方才的狂热已然褪色,然而他一点儿也不后悔,若是忠犬与野狗二择其一,他想,任何一个男人,都会选后者——这一天他等了整整十二年!从此之后,是你在我的掌控之下了!
拓跋珪起身,抚向任臻尤带汗湿血污的披散乱发,摸出龙鳞匕猛地划下——寒光乍现,满头青丝翩然落地。
拓跋珪将任臻的长发绾束编好,放进七宝璎珞匣中,并无旁语,要挟之意已溢于言表,八百里快马将其送到了魏燕交战的前线魂灵镯。
然而不出十日,河东、晋城相继沦陷,燕军攻克中条山防线;同时,西凉军队出关参战;不日,东晋对北魏盟国南燕宣战,北府军精锐渡江,进攻彭城。
拓跋珪勃然大怒,召各路精兵集结晋阳,欲再次亲征。
天下九州,战火重燃,渐成燎原。
拓跋珪踏入灯火通明的营帐,四周的亲兵侍卫纷纷跪下,为他让出一条道来。
他看向背对着门口盘腿默坐的任臻,扬声道:“吃点东西。”
任臻头也不回,一声不吭。拓跋珪亲自捧了吃食绕到他面前:“你最爱吃的炙羊肉片,俱是从敕勒川进贡来的顶尖鲜嫩的羔羊腿肉,尝尝?”
任臻缓缓抬头,看向拓跋珪——他现在的形容可算狼狈,面目浮肿、瘀伤未愈,连一头长发都被剪地七零八落,几乎成了秃瓢。
然而拓跋珪是丝毫不嫌的,他要这个人,便无论他生老病死妍媸美丑高低贵贱,他都要。拓跋珪夹了一筷羊肉,送进任臻的嘴里,谁知刚一入口,任臻便俯□哇地一声全给呕了出来!
这羊肉往日他确然是爱,还总爱大热天的带上什翼珪大快朵颐,吃的这个平常总爱面瘫着脸的少年汗流浃背口角生疮也停不下嘴,可他现在只觉得膻,那股子腥气令他一闻即呕!
所有人都胆战心惊地看着任臻吐无可吐,最后只能接连不断地呕出带着血沫的酸水,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揉碎了一般。
拓跋珪面上青红不定地看了半晌,果然眯着眼道:“今日我忙于行军,一时不察,你便又没吃过半点东西?”他一抬下巴,鹰隼般的利眼扫向众人:“你们伺候的好。”
今天当值的全都被推搡带下,任臻则无动于衷——拓跋珪要杀人,与他何干?只是冷笑道:“看来前线战事不顺?叔明又攻陷你的大魏帝国的哪一处城池了?”拓跋珪没搭腔,亲自替他擦拭清理干净,才低声道:“别存心激我。”任臻气极反笑:“狼崽子现在脾气大的很嘛!”拓跋珪眸色一沉,一抬下巴,便又上来两个孔武有力的大汉上前,将任臻抬上榻去,重将手铐脚镣扣上床柱,并抬腿按住了他的双臂。任臻心知自己确已没有丝毫反抗余力了,但还是勉力挣了挣镣铐,冷冷地仰起头:“废物,你就只敢这么绑着我?”
拓跋珪素来阴沉威严,从不许人逆他龙鳞,听了却并不着恼,反倒一点头,专注道:“你现在打不过我。而我也不想再伤了你。”这一次他下手果真温柔许多,剥下任臻外衫之际听他嘲道:“既是刑囚何必惺惺作态。况也早非第一次了。”
最后一句话终于燃爆了拓跋珪压抑已久的怒火,他腰下一沉,蛮横而霸道地俯身冲进,任臻疼地一个猛烈的哆嗦,却被两个大汉牢牢压制而动弹不得,只能撇过脸去死死地咬住下唇,空气里再次泛起一阵淡淡的血腥气味。
拓跋珪有些懊恼地瞪着浑身僵硬忍痛不言的任臻——无论城府如何渐长,他还是会被他三言两语就撩拨激怒!他喘着粗气,僵持片刻,忽然命那两个泥塑一般的侍卫退下,自己并俯身附耳道:“你不喜被人看?”
任臻不肯转过脸来,咬牙切齿地道:“我是不喜被你、操。”
拓跋珪偏过头强行堵住他的唇,并捞起任臻的双腿高高架上自己的肩头,一下一下野蛮地挺动冲刺,阴声咆哮道:“那我告诉你,你没的选——时至今日,谁也不能再从我手里抢走你!”
任臻拧紧浓眉没有出声,只觉得周身内外已被这场酷刑杵成一滩血肉模糊——他二人都有无数的经验与手段,然而凑在一起,却只能是这般鲜血淋漓的狼狈痛楚。
魏军行至平阳而止——此时的西燕与后凉联军连场大胜之后,已经会师,并且长驱直入,即将兵临城下,平阳太守长孙肥正苦难以抵御,闻听拓跋珪亲征大军已至方才松了口气——贺兰隽与拓跋仪都挡不住西燕大军的倾国来袭,城内已是人心不定庶女妖妃。拓跋珪召见诸将,布置军务,长孙肥乃开国功臣长孙嵩之子,鲜卑世袭贵族,人又忠勇,很得拓跋珪信赖,便直言谏道:“主动出击迎敌之时大可押着那慕容冲上阵,我就不信,燕国人见了他们皇帝会无动于衷!实在不行就砍了他一手一脚!”
崔浩咳了一声,偷眼去看拓跋珪的脸色,果见他面色一沉,也不出声斥责,自顾自地起身,宣布散会。长孙肥不解地还欲追问,却被崔浩拦下:“慕容冲是致胜杀招,难道皇上不知?大人听在下一句劝,此话以后万不可再提——除了皇上自己下令,没人能对他下手。”
莫说长孙肥这个莽将,就是他自己一开始都不能相信,雄心壮志意在天下的北魏太祖拓跋珪费尽心力俘虏燕帝慕容冲,根本就不是为了要挟西燕、开疆辟土。
拓跋珪快步而行,